等再次睜開眼,入眼就是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鼻尖傳來濃烈的消毒水味道。
“你醒了?”
見她醒來,一直守在她身邊的人緊緊抓著她的手。
她循聲看去,是方聞。
少年眼里都是失而復得的驚喜,以及害怕失去而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小心翼翼的討好之意。
他微微低著頭,一頭濃密的黑發在微風中飄動,連發絲都帶著幾分不安和期待。
看著她的眼神是那樣憐惜和赤城。
“幸好你沒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緊緊地抓著林西幼的手,仿佛生怕稍一松懈她便會消失不見,那雙手此刻止不住地顫抖著。
他是如此這般地擔心她會遭遇不測。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曾經對她關懷備至、緊張不已的人,在時光流轉了十年之后,會不顧一切地想要逃離她。
她想起方聞一開始提離婚時,他那時還很愧疚,好言相勸。
后來,他漸漸沒了耐心,說的話越來越難聽,越來越刻薄。
最后威逼利誘,甚至愿意凈身出戶,只為了和她離婚。
他們吵得最兇的一次,方聞脫口而出就是,“你的心真狠啊,面對將死之人都能沒有半分心軟,真是活該你沒人愛,連你爸媽都不要你。”
說完這句話,連方聞自己都愣住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年少時的噩夢,在這一刻成了方聞刺向她的刀。
而她一連后退幾步,宛如深淵般的恐懼和痛苦驟然向她襲來。
她張嘴大口大口地呼吸,企圖從窒息和絞痛中走出來。
方聞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愧疚地想要牽住她的手,安撫她,她避開了。
林西幼盯著那只曾經牽著她走出黑暗的手,如今,已經化作名為“方聞”的利刃,如影隨形地、無情地將她凌遲。
那時候,她忽然意識到,他們徹底結束了。
方聞離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奶奶。
“奶奶。”
“囡囡啊,今天不上課嗎,怎么有空給奶奶打電話?”
時隔多年,她終于聽到奶奶的聲音。
林西幼覺得,哪怕這只是夢,她也甘愿一直沉睡不醒。
“奶奶,我想你了。”
很想很想……
所幸當日,林西縱身跳下的是二樓,并不高,沒有造成太過嚴重的后果,只是左腿骨折,還打著石膏。
這幾天,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同學看望,連校領導也來了。
同學們既擔心又震驚于她的跳樓,總是用著不可思議地目光打量她,但又不敢多問,生怕會刺激到她。
陳雙雙一見到她一就哭個沒完,因為目睹她跳樓,連著做了幾天噩夢。
陳雙雙抱著她哭,“還好你沒死,不然,我得做一輩子噩夢。”
“我怎么舍得讓你做一輩子噩夢。”
校領導更是來了好多次,給她做了幾輪心理疏導。
林西幼都住了幾天醫院,她那雙一直忙于工作的父母也來看她,但他們沒有多做停留,而是為她找了個護工。
也對,他們怎么會愿意浪費時間來醫院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