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死死掐住掌心才維持鎮定。
“這事有更好的處理方式，你一定得這樣不留情面？”
“怎么不笑了？我還以為你臉上的假笑面具永遠都不會破呢。”
男人玩笑一般，隨意地令沈清棠喉間發苦：“我跟你說正事，你能不能——”
話沒落音，裴璟昂忽地抬手掐住她的下顎，眼神發冷。
“知道我最討厭你什么嗎？就是你這副動不動說教規勸，被培養出來的所謂國公府世子妃的分寸感！”
男人諷刺完就離開。
沈清棠脫力跌落倒地，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對他的規勸這樣令他厭惡。
可從前他怎么不說？
從前，她的勸他不也都聽了？
到底是她的錯，還是他變了？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大力拍門聲響起，一聲聲宛若催命符——
剛一開門，沈母就沖進屋苛責：“裴璟昂身邊那個女人是怎么回事？那種要跟別人成親的話你也準他說？”
“你能不能上心點，你跟他在一起這三年縱著他放肆荒唐，到頭來他卻要娶一個身世不明的孤女，丟不丟人？”
凌厲的字句戳心扎肺。
風寒未愈，頭腦昏沉，沈清棠真的再沒了一絲應對的精力。
“娘，這些事我們明天再說吧。”
勸走沈母，沈清棠蜷在小榻上，就昏迷過去。
混沌間，她又回到了阿爹和前未婚夫裴云策陣亡消息傳回的那一天——
母親死死抓著她，指尖扎進肉里：“你阿爹和裴云策率領十萬大軍，討伐西夏，全軍覆沒，你阿爹沒了……清棠！侯府以后只能靠你了！”
畫面一轉，抓住她的人又變成了裴璟昂。
“既然答應和我立下婚約，那你這輩子就都是我的了……”
記憶反復，一夜噩夢。
沈清棠掙扎著醒來，天已經大亮。
剛喝了湯藥，就聽丫鬟急報，母親去找裴璟昂了，她強撐著酸痛，起身去追母親。
不久，天香樓。
走進門去，沈清棠沒找到母親，卻見不遠處有兩道熟悉身影。
此刻，裴璟昂正滿眼溫柔抱著沈薇薇，笑著逗她：“好薇薇，都要跟我成親了還這么害羞啊，叫聲夫君來聽聽？”
沈清棠喉嚨一堵，恍惚間想到了當年——
裴璟昂曾拉著她看別人大婚，還說：“我們提前觀摩一下，反正遲早要成親的。”
彼時，16歲的裴璟昂眸子亮晶晶，帶著幼犬一樣的委屈：“每次讓你喊我夫君，你總轉移話題，你是不是心里還忘不了我哥？”
從那個時候起，裴璟昂像一匹瘋獸，他從來不對她說‘愛’，卻一味跟她要愛，肆無忌憚闖入她的生活。
日子久了，她被強行撬開。
可等到她入了局，裴璟昂卻干脆利落地抽身走了，留她一人在泥潭里掙扎。
一直到現在。
對面，裴璟昂湊到沈薇薇耳邊不知道又低聲說了句什么，沈薇薇羞得臉蛋通紅，踮腳吻向他。
沈清棠轉身要走，不料，剛一轉身，就見沈母慍怒進來，沖過去二話不說就朝沈薇薇打下！
裴璟昂眼疾手快攔住，小心翼翼將沈薇薇護在懷里，一臉冰寒。
沈清棠眉心一跳，忙奔過去。
沈母正氣急，胸口劇烈起伏著：“裴璟昂！你還護著這個狐貍精？你怎么對得起我們家清棠？”
聞聲，裴璟昂扭頭嘲諷瞥向沈清棠：“我怎么就對不起她了？”
“從你16歲清棠就陪在你身邊！我女兒把一切都給了你，名聲都被你玩臭了，除了你，她還有誰要？”
話如利刃，刺得沈清棠眼前一黑。
親生母親都這么說……
她想起從前被裴璟昂強壓在佛堂亂來，被人撞見，他們背后議論，說她雖是大家閨秀，卻為了個紈绔舉止放蕩，不敬佛祖，再不是原來的沈清棠，根本不堪為婦。
以前沒放在心上的事情，突然間就變得如鯁在喉。
她垂著頭，拉住母親，聲音啞然：“娘！我們走吧。”
“清棠？！”
“求你了，走吧！”
周圍人的異樣打量，就好像扒光了她的衣服。
壓抑著心口的窒息，匆匆逃離，一路疲憊回到馬車上，身后卻傳來“哐啷”一聲響。
石頭砸中馬車后壁，緊接著，是裴璟昂冷酷警告——
“沈清棠！你以為跑了就沒事了？最好讓你娘給我媳婦兒道個歉，要不然你們在意什么，就會失去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