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歸來，我決定在結婚申請上填弟弟的名字。
這一次我成全楚嬌嬌。
這一世我先她一步把新郎衣服給弟弟穿，把訂婚戒指給弟弟戴。
我親手促成她和弟弟的每一次相遇。
她帶弟弟去京市，我二話不說南下去深大上學。
只因我前世年過半百，她和兒子仍跪求我離婚。
成全她和弟弟的最后的情緣。
重活一世，我只想展翅高飛不理情愛。
1.
「你填好名字就給我吧。」
楚嬌嬌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
我盯著結婚申請，指尖輕輕摩挲著紙張粗糙的邊緣，思緒飄忽不定。
上輩子我像捧著圣旨一樣鄭重地填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興高采烈地拽著楚嬌嬌去買喜糖。
結果被她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就因為她急著回去給生病的姜明津煮湯。
我敷衍地應著，「知道了，知道了。」
抬眼瞥了瞥她焦躁的神情，還有那只頻頻看向手表的手。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襯衫裙子，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纖細的小臂。
我記得，姜明津最喜歡她這副打扮，說她這樣看起來干凈又清爽。
「你有事忙先去忙吧，」
我強壓下心頭翻涌的苦澀，故作輕松，「我填完自己會交的。」
她果然如釋重負，語氣也緩和了幾分。
「你放心，我們既然要結婚了，我會對你負責的，」
「但是你以后不要再吃明津的醋了，讓別人知道了，對明津的名聲不好。」
我沉默不語。上輩子我解釋了無數次，
可在她眼里，我就是個善妒又小心眼的哥哥，
容不下自己善良的弟弟。
她沒再說什么，匆匆忙忙地轉身離開。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紊亂的心跳，腦海里卻止不住地回放著上輩子的種種。
新婚之夜她借口照許生病的弟弟徹夜未歸，隨軍她也只帶著姜明津，說是姜明津還沒去過京市。
就連我們的兒子滿月那天，楚嬌嬌也沒空來，一心安慰離婚的姜明津。
再到臨死前，兒子還在為耳邊苦苦勸導：
「爸，你就和媽離婚吧，你哪里都不如小叔。」
「媽委屈的和你在一起這么多年，你放手吧。」
我在病床上看一旁冷漠的妻子，她一言不發。
就是這樣死一般的寂靜默認了她的想法。
我用力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血腥味才緩緩松口。
不，這一世，我不會再重蹈覆轍。
我拿起筆，在申請人那一欄，緩緩寫下兩個字：
姜哲銘。
楚嬌嬌，既然你這么愛他，那就如你所愿吧。
我將填好的申請表交給辦事人員，拿過結婚證轉身離開民政局。
我沒有難過，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暢快。
2.
上輩子我和姜明津在父母因公去世后被楚家收養。
姜明津嘴甜會來事，哄得楚家二老對他比對親兒子還好。
楚母更是早早動了心思，想讓姜明津娶楚嬌嬌。
但姜明津一句「我不想和哥哥爭」，就讓楚嬌嬌心甘情愿地嫁給了我。
實際上不過是想吊著楚嬌嬌，畢竟當時的楚嬌嬌不過是個普通女兵，他想等更好的。
我去了一趟學校，問清楚上大學要準備的各項事宜，還有需要花費的生活費等問題，才放心地往回走。
回到楚嬌嬌的家屬房，剛進門就聽到姜明津輕聲說道：
「嬌嬌，你跑回來陪我不陪我哥，他會不會生氣啊。」
「什么時候陪他都行，」
「但是你身子虛弱，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
姜明津開心地笑了，隨即又故作落寞地說，
「嬌嬌和哥結婚后還會對我好嗎？」
「當然，」楚嬌嬌語氣堅定，「不對你好對誰好？」
「如果你哥對你不好，我就和他離婚！」
我死死地攥緊拳頭，才忍住滿心的心酸。
原來重來一世，聽到自己的妻子對自己如此薄涼，我還是會難過。
我調整好情緒，若無其事地走進屋。
3.
楚嬌嬌從姜明津的房間里出來，臉上帶著一絲尷尬，
「我、我只是看明津不舒服，進去看看。」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轉身打算回房間。
上輩子為了他們過分曖昧和她吵過無數次。
這輩子，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和精力。
她叫住我，「哲銘，」
「要不我們買點喜糖給家屬院的哥哥嫂嫂們發點吧？」
我詫異地看她一眼，隨即我想了想應該是看我不吵不鬧的補償。
「不用了，沒必要搞這些***。」
她愣了一下，大概很難想象，我居然會拒絕這個提議。
「哥是不是因為生氣嬌嬌照顧我啊？」
姜明津從房間里走了出來，一臉的委屈和無辜。
而他身上穿的，正是我特意為了拍結婚照買的列寧裝。
那是我前世省吃儉用半年才買下的，一次也沒舍得穿。
看到我的目光，姜明津慌亂地解釋：
「我今天看哥床頭這套衣服好看，我想試試，忘記脫了。」
他低著頭，絞著手指，一副做錯事的小孩模樣。
楚嬌嬌下意識地開口：「哲銘，你別......」
我打斷她，語氣平靜：「你穿挺適合的，那就送給你吧，反正我也沒穿過。」
我聞到那套列寧裝上淡淡的血腥味和汗味。
現在想想都覺得膈應。
在兩人詫異的目光中，我回到房間，反鎖上門。
4.
掏出我的文件袋，里面裝著我的錄取通知書——深市大學。
前世我就很喜歡南方，尤其那還是我很喜歡的財經專業。
上輩子為了楚嬌嬌，我放棄了學業，甘心在家照許他們一家，
這一世還好來得及，我只想為自己而活了。
我翻出日歷，還有10天，我就能離開這個地方。
時間緊迫，但我必須爭分奪秒地做好準備。
敲門聲突兀地響起，我不耐煩地打開門。
楚嬌嬌端著一碗面，語氣溫和，
「餓了吧？我給你煮了一碗面。」
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上輩子，她對我不是冷若冰霜，就是惡語相向。
像這樣溫情脈脈的楚嬌嬌，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過了。」
「怎么可能？」
「你一向不是舍不得花錢的嗎？」
她的話刺痛了我。
我以前是舍不得花錢，省吃儉用，把大部分打工賺的錢都花在了她身上，給她買東西。
如今我要去上大學了，花錢的地方多著呢，每一分錢都得精打細算。
我抬眸看著她，語氣平靜：
「我記得前幾天，我給你50塊錢讓你買結婚用品。」
「你好像也沒買，你還給我吧。」
她動作一怔，隨即尷尬地解釋：
「那錢…我給明津買皮鞋了。」
我忍不住撇嘴，真沒意思，又是這樣。
「那沒什么事，我就關門睡覺了。」
「我明天把錢給你，」
她語氣里帶了些惱怒，「我們是夫妻，你至于這么計較嗎？」
我忍不住冷哼，「所以用我辛苦存的錢給別人買東西，我連計較都不行嗎？」
她自知理虧，卻依然嘴硬地嘟囔了一句：「不可理喻。」
我懶得再和她糾纏，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5.
接下來幾天，我變賣一些不值錢的家當，前世那些充滿回憶的信物。
如今看來，不過是些廉價的垃圾。
我把它們統統打包，低價賣給了收廢品的，換來了一些微薄的錢。
下午繼續整理行李，楚嬌嬌站在我面前，
手里拿著50塊錢，語氣生硬地說：「這是你的錢。」
我接過錢，點了點頭。
「謝謝。」
她看著我，眼神復雜，眼神又落在我收拾的行李上。
「我打算讓明津先和我去京市隨軍。你不用收拾了。」
我收拾的手沒停，點點頭。
她似乎有些不習慣我這樣的態度，有些不安。
「你最近怎么了？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不耐煩地轉頭，我不想節外生枝。
雖然楚嬌嬌不愛我，但是她要是知道結婚申請上寫的是姜明津。
保不齊會為了姜明津，重新和我領證。
我可不想再跟這對狗男女有任何牽扯。
「沒什么，只是想收拾東西，」
「等你去京市，我好搬回鄉下。」
她松了一口氣，又解釋道：「我不是不讓你隨軍，」
「就是明津還沒見過京市，想去看看，等過幾個月，我就接你去。」
我心不在焉地點頭。
上一世，整整八年，她都沒有來接我隨軍。
直到姜明津娶了一個京二代軍花，她才心灰意冷地把我接到京市。
她不習慣地看我。
平時只要我們獨處，我都會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現在我惜字如金，她反倒坐立不安起來。
「你不是一直很想拍結婚照嗎？我們明天去照相館吧？」
那可不行，我明天打算要去買一些上大學的生活用品。
我剛想找借口，姜明津就進來了，他親昵地摟住楚嬌嬌的肩膀，
「嬌嬌，什么照相館？我也想拍照。」
楚嬌嬌笑著摸了摸姜明津的頭：「好啊，明天我們一起去。」
「你們去吧，我明天有事。」
楚嬌嬌皺了皺眉，「什么事比拍結婚照還重要？」
「先去拍，買什么我陪你。」
她語氣強硬，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
姜明津開口，「就是啊，哥不會是因為我才不想去吧？」
我不想爭論太多，點頭答應去。
6.
一大早，就聽到楚嬌嬌在姜明津房間里低聲下氣地哄他起床。
日歷上鮮紅的數字提醒我，還剩四天。
四天后我就可以徹底擺脫這樣的生活。
等得我快要不耐煩的時候，他們才磨磨蹭蹭地從房間里出來。
楚嬌嬌殷勤地打了熱水，親自給姜明津洗臉。
以前的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會天真地以為，
只要娶了，她也會這樣對我。
我正出神，楚嬌嬌扭捏地走到我面前，手里捏著個戒指，
「周嫂子說，現在結婚都流行戴婚戒，我給你買了一個。」
我沒接，上一世根本沒有這個戒指。
姜明津一見，立馬皺眉，「好好看！我也想要！」
我大方相讓，「那就給你吧。」
楚嬌嬌的臉頓時黑了下來：「別鬧，這是我們的婚戒！」
姜明津搶過戒指，套在自己手上，對著楚嬌嬌晃了晃，
「嬌嬌，我戴好不好看？」
楚嬌嬌看著姜明津，眼神里滿是寵溺，笑著點了點頭。
然后又心虛地轉向我，小聲說：
「我下次…下次再給你買。」
我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她的承諾我聽得多了，哪個兌現過。
7.
去了照相館，姜明津先拍，甚至拍了不少合照。
輪到我和楚嬌嬌，攝影師剛舉起相機，卻尷尬地放下，
「哎喲，不好意思，膠卷用完了。」
我心里暗自叫好，面上卻不動聲色，
「哦，那就算了吧。」
走出照相館，楚嬌嬌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的火車票遞給我，
是四天后去京市站票。
「我沒有想丟下你的意思，」
「我先去安頓好，在京市等著你。」
這里去京市三天三夜，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覺得我站得住，
而且隨軍名額就一個。
她讓我去了住哪里？
但是這時候問，現在也得不到好的答案。
見我收下車票，楚嬌嬌明顯松了一口氣。
「你放心，就算不住軍屬大院，你也是我唯一的丈夫。」
「我以后會對你好的，我只是把明津當弟弟。」
我神情松動了一分，她何曾說過這些軟話。
一輛橋車突然從拐角處沖出來，直直地朝我們撞過來。
楚嬌嬌拉住姜明津的手，閃身躲避。
慌亂中不知道誰推了我一把。
視線里轎車居然向我開來，我身體卻嚇得僵硬不敢動。
車頭急轉彎，把我撞飛拖行。
我疼得眼前發黑，冷汗涔涔而下。
司機慌慌張張地從車上跳下來，語無倫次地問我：
「小伙子，你怎么樣？沒事吧？」
人群漸漸圍攏過來，指指點點。
我目光穿過圍觀的人群，定定地落在楚嬌嬌身上。
她正扶著姜明津安慰著，全然沒有注意到我這邊的情況。
或許是注意到了，也或許是根本不在乎。
我慘然一笑，心頭的最后一絲猶豫徹底消失了。
原來，這就是她所謂的「以后會對你好」。
8.
司機把我送到醫院，一通檢查下來，還好皮外傷加內臟輕微移位，
我躺在病床上，渾身都疼，心里卻奇異地平靜。
夜深了，楚嬌嬌頂著一張疲憊的臉走了進來，
她看到我醒了，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哲銘，你感覺怎么樣？好些了嗎？」
我冷冷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搓著手，局促不安地解釋：
「明津他有點受驚過度，我一直在陪著他，所以......」
在我的眼神下，她訕訕地閉了嘴。
「哲銘，你聽我說，當時情況太緊急了，明津離我近，我下意識就......」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措辭，「我不知道你會被撞到。」
我打斷她，「你打算什么時候去京市？」
她小心翼翼地回答，「明天就走。」
「知道了。我想休息了，你走吧。」
我閉上眼睛，下了逐客令。
楚嬌嬌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識趣地離開了。
9.
第二天，楚母來了。
她拎著保溫桶，滿臉堆笑,「哲銘啊，楚嬌嬌讓我來照顧你。」
「你好點了嗎？」
「好多了，謝謝媽。」
她一邊給我盛湯，一邊絮絮叨叨：
「嬌嬌這孩子，毛手毛腳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明津......」
說到一半，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什么，尷尬地閉上了嘴。
「媽，其實和楚嬌嬌結婚的，是姜明津。」
楚母愣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你說什么？」
「我提交的結婚申請是姜明津的。」
楚母先是一臉震驚，隨即轉為狂喜。
「哲銘，你真是個好孩子！媽就知道你最懂事了！」
她興奮地握住我的手，「哲銘，謝謝你！謝謝你成全他們！」
我淡淡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成全？不過是成全我自己罷了。
她本來就意屬姜明津，前世即使我盡心盡力伺候她。
在老年她依然把所有的遺產都給姜明津。
「媽，這件事，先別告訴楚嬌嬌和明津。」
楚母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好，媽明白！」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過幾天，我也要走了。」我沒有透露我的具體去向。
楚母還想再問，她滿腦子都是她們的婚事。
我閉上眼，假裝睡著了。
出院那天，我沒有通知任何人，
臨行前，我給楚嬌嬌寫了一封信：
「楚嬌嬌，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在去南方的火車上了。」
「我知道你一直喜歡明津，我成全你們。」
「我們之間，緣分已盡。祝你們幸福。」
我把信和那張去京市的火車票，
還有結婚證一起裝進信封，寄往了京市的地址。
拖著行李箱，就往火車站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