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允辭!”江姐怒發(fā)沖冠,重重地將一沓病理報告扔在辦公桌上。
洛允辭怯生生地站在一旁,嚇得直哆嗦,低垂著小腦袋,不停地搓著衣角。
“你啊你,平常也沒見你這么勇敢,怎么今天碰到‘壞人’就裝勇士了?!你下次能不能別這么魯莽行事,要是病人不滿去舉報你,你這實習(xí)還想不想過了!”怒罵完,江姐無奈地嘆息一聲,上下打量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洛允辭,擺擺手示意她出去。
洛允辭小心翼翼地關(guān)上房門,耳朵傳來陣陣痛楚,她摘下助聽器,果然,尾尖殘留著些許血漬,只好將助聽器揣進(jìn)口袋,向護(hù)士站走去。
剛到護(hù)士站門口,便看到一個鬼鬼祟祟、手肘纏著繃帶的男人。
他面容黝黑,一縷黑絲遮住眼眸,嘴唇泛白且干裂起皮。
洛允辭走上前,雙手插在口袋里,輕聲問道:“請問您有什么事嗎?”男人抿著干澀起皮的嘴唇,低頭沉默不語。
見男人不理會自己,洛允辭聳聳肩,拉開門把手走了進(jìn)去。
一進(jìn)門,季淑正翹著二郎腿坐在凳子上,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速跳躍,嘴里高呼:“打他啊,打啊!”聽到房門響動,她迅速放下手機,一臉驚恐地看向門口。
一見是洛允辭,長舒一口氣,拿起手機繼續(xù)玩游戲,漫不經(jīng)心地念叨:“向禮要結(jié)婚了,你知道不?”
許久,洛允辭沒有回應(yīng)。
季淑滿心疑惑,轉(zhuǎn)頭看向她,見她自顧自地忙碌著,頓覺奇怪,起身湊到洛允辭耳邊,又將剛才的話說了一遍:“向禮要結(jié)婚了,你知道不?”這一次,聲音明顯放大了一倍。
而洛允辭只是眉梢微微一挑,微笑著注視著她。
季淑瞬間明白,便又用手語重復(fù)了剛才的話語。
比劃完,洛允辭蹙眉,眸中滿含悲傷,用手語比了一個“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
隨后,轉(zhuǎn)身向外走去,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淚光瞬間消失。
向禮是急診科主任,也是她大學(xué)時同系的學(xué)長,洛允辭默默暗戀向禮許久。
輕輕推開樓道口的門,昏暗的樓道閃爍著微弱的綠色光芒,如星點般細(xì)碎,她背靠墻壁,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淚光晶瑩璀璨,順著她白皙的臉頰緩緩滑落,如水晶般凝結(jié)在肩頭。
任憑淚水肆意流淌,沉默地注視著房頂,鼻尖微微泛紅,腦海中如電影般放映著曾經(jīng)她與向禮的點點滴滴。
初入學(xué)校,她費力地推著沉重的行李箱,穿梭在校園中。
然而,人潮洶涌,猛地將她席卷而過,耳間的助聽器掉落在地上,蹲下尋找時,一個身影擋在她面前,替她擋住了洶涌的人群。
男人寬肩窄腰,身形被褐色大衣包裹,鼻梁高挺,微笑著向洛允辭伸出手,溫?zé)岬氖终苽鱽斫z絲溫暖。
他將她拉起時,她才看清他的容顏,清秀俊朗的面容,鼻梁上夾著一副銀絲眼鏡,儼然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人太多了,下次你撿東西可要小心一點,要不很容易被撞到的。”他的嘴唇一張一合,但因人群嘈雜,她未能聽見他說的話。
這時,朋友不知從何處而來,摟住向禮的肩,拉著他向新生報告處走去。
臨走時,他回過頭來,笑著向洛允辭擺擺手。
再到后來,在新生交流大會上,向禮代表學(xué)院優(yōu)秀學(xué)生代表上臺發(fā)言。
閃亮的燈光照射在他挺拔的身軀上,他拿起話筒自信發(fā)言,富有磁性的聲音宛如動聽的音樂。
那時,洛允辭才知道,原來他叫“向禮”。
然而,可惜的是,耀眼的光芒綻放時總會吸引無數(shù)鮮花簇?fù)恚蚨Y也是如此。
喜歡向禮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他們甚至建了一個群聊“向禮迷”,而蔡甜甜便是這個群的群主。
蔡甜甜,人如其名,在眾人眼中,她始終維持著甜美可愛的形象,在大學(xué)時被眾多宅男稱之為“甜系女神”。
她作為向禮的頭號粉絲,當(dāng)之無愧,畢業(yè)后,她靠著過硬的關(guān)系成功與向禮在同一家醫(yī)院工作。
想到這,洛允辭迅速解開手機,點擊微信,找到季淑,打開聊天框。
洛允辭:季淑,向禮要和誰結(jié)婚?
季淑:就那個“后門狗”蔡甜甜啊,怎么了?你沒事吧?
“蔡甜甜”三個字瞬間將洛允辭的內(nèi)心擊碎,不甘隨著淚水一并涌出,放聲痛哭起來,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向她靠近的黑影。
病房內(nèi)。
周最躺在病床上,煩躁地不斷切換著電視頻道,隔壁床的老爺爺時不時投來不滿的眼神,都被他直接無視。
許久,周媽走進(jìn)來。
周最見狀按下遙控器音量鍵,響亮的聲音瞬間充斥著整個病房,周媽陰沉著臉走到電視機旁,反手將電視機關(guān)閉。
“來,把這個水果吃了。”周媽把手中剛洗好的水果遞給周最,周最將腦袋扭向另一邊。
“周最!你最好把水果給我吃了,別惹我生氣。”周媽再次提高嗓音重復(fù)著剛才的話,周最假裝沒聽見,鉆進(jìn)被窩里,潔白的被子將他整個人緊緊包裹住。
周媽一怒,將水果甩在床頭柜上。
片刻,口袋里的手機嗡嗡作響,周媽瞥了周最一眼,踩著高跟鞋匆匆離去。
周最聽聲探出腦袋,見周媽走后,從抽屜里翻出一包煙,艱難地挪動身子下床,拄著還不太熟練的拐杖一搖一擺地走出病房。
來到樓道口,剛推開門,便被眼前的一幕驚住,身著病服、手肘纏著繃帶的男人正準(zhǔn)備將一個黑色麻袋拖走。
周本不想多管閑事,但麻袋滲出的血漬和那人陰森的眼神,讓他頓感不妙。
見此,那人惡狠狠地向他走來,周最杵著拐杖向后退去,腋下早已被拐杖磨得隱隱作痛。
他被逼到拐角處,那人卻從身后掏出一把利刃,瞬間猛地向周最刺來。
周最靈活一閃,那人仍窮追不舍,一用力,左側(cè)拐杖掉落在地上,發(fā)出一陣沉悶聲。
驚恐地僵在原地,脊背緊緊靠住墻壁,瞳孔緊縮,心跳急速跳動。
“砰”一聲巨響,那人像被定格一般,眼神中閃過一絲不甘,便向前撲倒在地。
周最被嚇得呼吸一窒,顫抖著伸出食指往那人鼻息處探去,幸好還有呼吸。
從地上撿起拐杖,顫顫巍巍地走到黑色麻袋前,利索地將麻袋解開。
一雙淚眼盈盈的眼眸映入眼簾,讓人無比心疼,白皙的臉頰滿是灰塵,嘴里卻咬著一捆白布。
周最一眼便認(rèn)出了她,是今早在病房內(nèi)與自己抬杠的那個女生,他迅速將她解開綁住手臂的繩子,粗糙的繩子將她的手腕勒得紅腫不堪。
還未等她反應(yīng)過來,周最便拉著她迅速逃出樓道口,來到護(hù)士站,季淑錯愕地問道:“怎么了?”
周最來不及跟她說緣由,便迅速撥打了報警電話。
很快,警察蜂擁而上將那男人制服,見男人被帶走后,季淑不禁唏噓:“這人啊,可真的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處了。”
“什么可悲之處?”周最滿臉疑惑。
“說來話長,他啊,前些年妻子死于車禍,就剩下他跟他女兒相依為命了。可惜啊,前不久女兒失蹤,他心臟病突發(fā)從工地摔下來,斷了手,現(xiàn)在要截肢吧,他非要說是我們醫(yī)院太黑心了。”
“也許他是想通過綁架我而獲得社會的關(guān)注,從而找到女兒吧。”洛允辭耷拉著腦袋蹙眉,神情中透露出絲絲酸楚。
季淑沒有回應(yīng),只是輕嘆了一口氣,走上前來輕輕地?fù)ё÷逶兽o。
她低低地將腦袋埋進(jìn)季淑懷里,一股溫?zé)釓难劭糁辛鞒觯窳思臼绲囊录纭?/p>
周最在她身后,透露出滿臉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