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館里，陳東無力的丟下劇本。
這是來魔都的第一夜，劇本是蔡子石白天給的。
《返老還童》，講述了一個叫白杰的怪人，違反了大自然的規律，以老人的形象降生，然后越活越年輕，直到變成嬰兒死去的故事。
陳東覺得有點扯，哪有人出生就是老頭，還逆生長的。而且劇本不像小說，文字干巴巴的，穿插了許多無關劇情的東西，讀起來也沒什么意思。
他這個人其實挺無語的，無數人看的哭的稀里嘩啦的電影，電視劇。他就沒什么感覺。
他以前更喜歡看網絡小說，量大管飽，沒事還能發個章評吐槽噴幾句作者。罵完作者還得哄著讀者老爺。
不像電影，你噴人家，導演直接懟你不懂欣賞，還可能發律師函嚇唬你。
但是既然來了魔都，對這部電影他就是有想法的。主要是蔡子石說，他是個新人，沒有什么經驗，片酬只能給他十萬。
他覺得這個只字用的好，這一部是新人，下一部就是老人，這一行真的是錢程遠大。
在這個世界，這具身體沒什么牽掛，除了胖子，廖青等人，他也沒有什么朋友。
還如前世那樣，找一個小城市，教小孩學樂器，有那么一次平淡渾噩的經歷就夠了。
翻開劇本，繼續看吧……
劇本的故事他不喜歡，沒關系。有錢拿，他就看的很認真。
陳東這些天，也在網上看過蔡子石的資料。
這家伙寫劇本不行，人卻有點意思。
年少留學，畢業作品就獲獎，之后拍了幾部試驗性質的片子，在幾個陳東沒聽說過名字的電影節上，刷了一波存在感。
然后接手一個火爆的系列電影續集，拍完后票房不如前作，但是也算火爆。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測，他下一部是自己開大片，還是繼續那部系列續作的時候。
蔡子石回國了，帶著自己的劇本。
載譽歸來的國際名導啊，要回來拍戲，就應該是無數人揮舞著鈔票追捧才對。
但是這部電影，卻足足準備了一年，只因為，這位國際名導，一直在挑演員。
投資人差點都瘋了，強行撤資，會損失一大筆錢。
只能耗著，那么多錢，躺在賬上吃利息。
這次聽說，蔡子石從衡店，找到演員了，投資人差點激動到心臟病發。
但是，在聽說陳東只是個龍套，之前連配角都沒有演過的時候，他們徹底方了。
面對這位導演的謎之操作，最終的結果就是，陳東來到魔都，讓這些大佬親眼看看，這位導演挑了一年，挑出個什么樣的神仙。
試鏡的地點在魔都星杰娛樂會議室。
五個人并排坐在會議桌邊，其中陳東認識的，只有楚卿，也是在場唯一的女性，秘書領著陳東進來，幫他拉開椅子，然后微笑著轉身離開。
等陳東坐定，對面一位西裝男開口問：“陳先生，聽說你是衡店的臨時演員？那你以前有沒有系統學習過表演的經歷？”
陳東搖頭：“沒有。”
這人也搖頭，只是與左右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并沒有表示什么。
另一個年紀稍微大些的男子，這時開口說道：“你應該拿到劇本了，那么，你能不能現在展示一段？”
陳東點頭：“好的。”
接下來，并排坐著的五個人，就看到了一個年輕人，在他們面前，坐在椅子上，身體開始萎縮，整個人就好像是在迅速的衰老。
明明還是那張，***帥氣的男孩臉龐，神態上，卻變的異常的蒼老，就好像馬上就要死去的那種。
每一次眼神細微的變化，每一次呼吸的節奏，都讓人覺得，這就是個老人。
楚卿也是第一次見到陳東這神奇的技能，光速衰老啊。
她終于有些理解，為什么自家老公，在見過陳東之后，就開始神神叨叨的，一定要捧這個龍套，來做這部片子的主角了。
她太了解自己老公，在這部劇本上投入了多少。正因為這種了解，讓她明白，陳東這種能力，對于蔡子石來說，意味著什么。
作為前娛樂公司高管，現任子石工作室的實際管理者，楚卿的能力在圈內，一向是為許多人津津樂道的。
典型的女強人，娛樂圈的鐵娘子。據傳聞，蔡子石在國外，能夠承接那部系列片的導筒，這位鐵娘子居功至偉。
兩人歸國之后，蔡子石影片的投資，籌備，也都是她一手包辦。實際上，她也是這部《返老還童》的總制片人。
“好了，可以了，你稍微休息一下。”楚卿開口，打斷了陳東的表演。
陳東深吸口氣，身體就好像氣球，被這口氣撐了起來，重新坐直。又變成了那個穩重，又陽光的年輕人。
其他幾位互相看了一眼，還是最先開口的那位說話：“陳先生，我是星杰公司行政部長李向陽，你剛才的表演很棒，那么，你能不能具體表演一下這一段。“
李向陽隔著桌子，遞過來一張紙。
陳東起身接過，掃了一眼，便明白了，這是在《返老還童》里截取的一段。
主人公白杰，十一歲的時候，這個時候的他，外表蒼老，走動還需要借助拐杖，但是，他實際的心理年齡，卻只有十一歲。
因為特殊的外表，從小就沒有什么玩伴的白杰，唯一的朋友，侏儒人鷗庭突然向他告辭。
這一段應該是白杰人生中，第一次直面失去。
陳東放下紙張，雖然對這個故事不太感冒，但是他看的卻很認真，這一段臺詞他其實已經記下了。
“你可以休息一會。”李向陽提醒。
陳東微笑：“不用，可以開始了。”
李向陽笑笑，拿起面前的紙張，念道：“我是來向你道別的，我要走了。”
顯然，他是在念鷗庭的臺詞。
陳東的身體，這個時候又變成了那幅萎縮衰老的樣子，但是，他的眼神，卻充滿了天真的好奇。
陳東并沒有體驗過，孩童的人生，其實也沒有演的很傳神。但有他身體的細微動作對比，這種反差還是蠻明顯的。
“那你那位朋友怎么辦？”陳東說著臺詞。
“你知道的，高個子的人，有時候就這樣。”李向陽繼續念著。和陳東帶有感情表演的聲音不同，他念的很平，其實這樣的搭戲，很傷對手演員的表演欲。
“好吧，再見！”這是這一段的最后一句臺詞。
陳東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與不舍，卻并沒有說什么挽留的話語。
結束了這段表演，眾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等了一會，楚卿再次開口：“今天就到這里吧，陳先生你暫時不要離開魔都，我們研究一下，兩天內給你答復。”
陳東點頭，和在場的人告辭。
帶他進來的那位秘書，還在門口，引著他出了星杰娛樂。
試鏡結束，暫時又不能離開魔都。
回酒店只能睡覺，陳東索性掃了輛單車，騎著單車在這座國際大都市中閑逛。
古老陳舊的小弄堂，透過石庫門，不遠處就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
新與舊的交織，魔都人特有的腔調聲中，單車壓過石板鋪墊的路面。
從石板路到水泥路，就好像在這一瞬間，從百年前一下跳到了新世紀。
這座城市充滿了光怪陸離的神奇氣質，陳東覺得，這座城市，本身就像電影那種光影藝術的集合。
蔡子石的電話，晚上就打了過來。
電話里，這位說話一直溫文爾雅的紳士，顯露出一絲難得的激動。
陳東也很高興，試鏡通過，意味著他即將進賬十萬塊的片酬。
這部電影籌備期已經一年，其他方面基本上已經完全準備好了。
白杰的角色定下之后，蔡子石便有些迫不及待。
第一場的拍攝地，就在魔都臨海的一處攝影棚。
這里有老魔都的建筑布景，也有老式的碼頭船舶。
《返老還童》的故事開始，就是發生在上個世紀前期。
為了照顧陳東之前，拍攝的經驗幾乎等于零。
蔡子石決定，從最簡單的鏡頭開始拍。開始之前，蔡子石叮囑陳東，盡量放松些，保持他扮演老頭的時候，那種自然就好。
他所不知道的是，陳東睡覺一夜，在夢里可能會親身經歷一個老頭小半年時間的生活。
對于扮演老頭，都已經快成為他身體的一種本能了。
“各部門就位……”
終于到了正式開拍的日子，副導演舉著電喇叭，大聲的提醒著劇組人員。
“艾克神！”
陳東站在攝影機前，目光放空。這個時候，他保持著自己本來的樣子，頭發被打理成那種瑣碎的短寸。
眼神中透露著滄桑，坐在一艘帆船上。對著遠處放空眺望。
攝影師捧著攝像機，在他的周圍來了個大回旋的轉動。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隨著蔡導演的：“咔……好，過了，下一場。”
陳東人生中，第一次拍電影的初體驗，就這么順利的結束了。
此時陳東的心理活動是：“這他媽的也太簡單了，拍電影錢也太好賺了……”
不過接下來的日子里，陳東就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冰火兩重天的磨人。
一方面，是在上完老年妝容，拍攝白杰的戲份的時候，他那份駕輕就熟，一秒入戲的神奇。
另一方面，卻是他連最基礎的走位，站位都有些迷糊，經常自己走出畫外，或者擋住其他演員的臉。
最后，蔡子石不得不從魔都影視學院，請了個老師，每天晚上給他補課，專門教他這些基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