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的不知其味。
飯桌上,李華提起讓我給張曼當護工的事。
不出所料,李恩只是頓了頓,并未反駁。
或許是時間太晚了。
第二天一大早。
我在書房就被張曼的笑聲吵醒。
張曼一邊大聲指揮著二人,一邊笑著打趣。
那模樣,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
從前在家里,我心疼他們工作忙,幾乎所有事情都是自己來。
他們也從未提過要幫我。
如今幫張曼搬家,倒是工作不忙了。
或許,我這么多年的貢獻,他們不是看不到。
而是不在意。
因為不愛,所以不在意我到底吃了多少苦。
因為不愛,所以不在意我這么多年的付出。
看著父子二人齊心協力,將張曼的東西,一點、一點、填滿我們的家。
仿佛那些曾經的美好,也在隨之一點、一點的消失。
張曼見我倚靠在書房的門框上,走過來。
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開口。
“我的東西,就算你占多久,只要我想要,隨時能拿回來。”
我冷笑一聲,只用一種看穿真相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張曼立馬捂著胃。
“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他們把你趕出去?”
我沉默著。
那么多年的情誼,難道還比不上張曼的一句話嗎?
可那么多。
一樁樁,一件件。
那么明顯的偏愛,就擺在眼前。
又讓我覺得。
我這四十年,就好像是一場笑話。
李華二人上班后。
她理所當然地指揮我,讓我給她端茶倒水。
我理都不理,開始翻找我的銀行卡。
找了半天,卻怎么也找不到。
見我不理她,她放了兩句狠話,便拿我家當做自己家。
直到晚上,她端著熱湯,見我還在翻找,一下潑我身上。
我躲閃不及,手背上被燙了好幾個大泡。
張曼痛呼一聲。
“啊。”
李恩推開門,三兩步沖了過來。
眉頭皺的仿佛能夾死一只蒼蠅,上來就是指責。
“媽,你干嘛?看你把張姨燙的,都起泡了。”
手背上火辣辣的疼,卻比不上心里的半分。
我手上被燙了好幾個大泡,我辛苦養大的兒子,卻連問都不問,上來便指責是我燙了他的張姨。
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在他心底的印象變成現在這樣了呢?
那個會追在我身后,因為我切菜劃出一道小口,就緊張地掉眼淚的小蘿卜頭。
那兒去了?
我看著他為了張曼跑前跑后的模樣,又仿佛覺得,他好像沒變。
只是從當初愛媽媽,變成了現在的愛張姨。
我靜靜地處理著手背上被燙傷的地方,腦海中卻不斷回放著李恩沖進門,第一時間查看李曼的傷勢,面對我時,劈頭蓋臉的指責。
哪怕他問一句,發生了什么?
哪怕他看我一眼,看到我手上比她更加嚴重的燙傷。
而不是先入為主的質問我。
或許在他心里,我早就是個只會陷害張曼的壞媽媽了吧。
“家里有監控,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監控還是當年他小的時候,我怕他夜間醒來,花了大價錢安裝的。這么多年一直開著,自從他長大了之后,就沒再看過。
沒想到再次看監控,竟然會是這種時候。
還有幾天,我就要退休返聘離開這里了,但不代表她可以這么污蔑我。
張曼面色一頓,在李恩看不到的角落狠狠瞪了我一眼。
李恩面色有一瞬的疑惑,剛要開口。
張曼搶先開口。
“小恩,你別怪你母親。是張姨自己不小心的。”
說完,捂著胃,兩眼一翻,便往后倒去。
李恩大驚失色。
“張姨,張姨...媽你看你干的好事!”
他瘋狂搖晃著張曼,又忍不住責怪地回頭看了我一眼。
便抱著張姨奪門而出,一路前往醫院。
那一眼,有嫌棄,有責怪,更有憎惡。
仿佛我不是生他養他的媽媽,而是他的仇人。
我看著他倉皇離去的背影。
恍惚間,已經不記清當初那個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小蘿卜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