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習習,入夏以后的晚間難得的帶上了些許涼意。
江洛棲斜倚著閣樓的窗子,遠望著前院燈火搖曳,美眸中帶著難以言喻的傷痛。
“夫人,該歇下了。”知秋跛著腳,手里提著一個水盆。
江洛棲看著她的腳,心中愧疚不已,咳嗽了幾聲說道:“知秋,我這里還有些傍身的銀子,你且拿去,不必在這里守著我了。”話落,她又忍不住咳了起來。
“夫人,奴婢不走,若奴婢走了,您以后的日子該怎么辦?”
“無事,我這身子總歸是不成了,沒得幾日好活。”江洛棲苦笑一聲:“只是苦了你們,當年匆匆下嫁,以為自己嫁得了如意郎君,便是身份上差些也無甚關系,沒想到竟是入了那虎狼窩里,憑白磋磨一世。”
“夫人。”知秋面色悲戚:“夫人,您萬不可這么想,您的身子要緊,再者您還有舅老爺撐腰,待幾位將軍征戰沙場歸來,一定會為您做主的。”
“做不做主又有什么要緊的?我只求舅父和幾位表兄能平安歸來。”江洛棲目光望向外面,順著微風時不時傳來嬌笑聲。
知秋聽在耳中,啐了一口,不屑地說:“真是小娘養出來的,慣會使些狐媚手段。”
江洛棲笑了笑,沒說什么,只是吩咐知秋將窗戶關上。
不多時,前院的絲竹之聲漸歇,國公府內終于歸于平靜。
她凈面后剛準備歇息,就聽樓下院子中傳來一陣聲響。
還不等知秋開門去瞧,就聽內室的門被一腳踹開,發出巨大的聲響。
江絲絲身著紅色繡花錦緞,頭上珠釵叮當作響,臉上濃妝艷抹,認識的,知道這是國公府的二夫人,不認識的還以為這是哪個勾欄瓦舍的妓子。
“二妹妹深夜前來,所為何事?”江洛棲面色如常,將矮幾上的書簡放好,并沒有因為她盛裝而來有什么反應。
江絲絲盛氣凌人地看著她,眼中嫉恨和得意之色交錯,她最厭煩江洛棲永遠這樣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她看著她額角的疤痕,即便如此,江洛棲的容貌依舊遠超于她,她只需要站在那里,便什么好的東西都會送到她面前,而自己和娘親,每一步都要費盡心機,憑什么?
不過現在,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會是自己的了。
江絲絲走上前,矯揉造作地說道:“我的好姐姐,我今日來,自然是有重要的消息要帶給你啊!”她唇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聽說邊關大捷,大軍很快就要班師回朝了。”
聽了她的話,江洛棲眉眼一動,這么說舅父和幾位兄長要回來了?
“不過。”江絲絲畫風一轉,眼中帶著譏笑:“聽說鎮西大將軍府上的將軍和幾位少將軍,皆戰死沙場了。”
什么?
江洛棲低頭翻閱書簡,手指一頓,臉色沒有變化,只是淡淡地說了句:“知道了。”
江絲絲沒有看到自己預想中江洛棲撕心裂肺的場景,怎么會善罷甘休?
她走上前,雙手按在桌子上,猙獰的臉逐漸向她逼近:“姐姐還真是鐵石心腸,自己最后的親人死了,都如此無動于衷,但是你弟弟呢?他死的時候,嘖嘖嘖,那是真的慘啊!”
江洛棲瞳孔猛地一縮,緩緩抬頭,看著那張可怖的臉,低聲說道:“柏軒是你殺的?”
“倒不是我親自動手,是娘親吩咐他身邊的小廝做的,反正他自幼頑劣,跑去冰上也不是一次兩次,我們不過是提前將冰鑿開,更方便他掉下去,不過險些被他爬上來,我就讓他的小廝給他按下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