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課結束后,我收拾了復習資料準備回家,翟洲卻惡劣地擋住了我出去的路。
這是他獨特的破冰方式,每次我們冷戰,他都會故意這樣做,擋住我唯一的出口,讓我先說話,求饒一樣。
這一次,我也沒有讓他失望。
「一起回家嗎?」
我話音剛落,他就抬起眼,好看的眼睛里漾著淺淺的笑意。
曾經的我無數次被這雙笑眼迷惑,只要他看著我散發這樣的笑容,我心里就什么氣都沒有了。
我輕輕嘆一口氣,又坐了回去。
「給你五分鐘。」
我和翟洲站起來準備走的時候,周茜突然叫住翟洲。
「翟子,你忘了今天答應肖順去臺球室了嗎?」
翟洲停下腳步,回過頭對周茜說:「你先去吧,我先送舒佳回家。」
周茜站了起來,走到翟洲身邊,目光卻落在我身上。
「要不我跟你一起送舒佳回家吧,然后我們一起過去......」
「那群人嘴多碎你不是不知道,我一個人去肯定說不過他們。」
她言語間有掩蓋不住的嬌嗔,親密得仿佛我才是第三者。
我瞥了周茜一眼,與她看向我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她略帶挑釁地挑了挑眉毛,眼里閃爍著勝利者的光芒。
從我們第一次認識,她就總是似有似無地對我展示出一些微妙的敵意,起初我以為是我做錯了什么事情,后來我才知道一切都源于我和翟洲的關系。
「行。」
沒人過問我的意見,仿佛我這個需要被保護的主角的意見對于他們來說不存在一樣,我本想像以往無數次一樣沉默,直到周茜半開玩笑一樣說:「不過,舒佳都這么大了還要你送她回家,膽子是真的很小耶。」
「嗯,她從小膽子就不大。」翟洲順嘴回道。
我猛地轉過身,擠出一個笑容。
「翟洲,下次你和別人有約就不用讓我等你一起回家了。」我說完,不等他們反應就率先走了。
「舒佳是不是又生我氣了?」身后傳來周茜疑惑的聲音,「我是不是又做錯什么了?」
大概過了兩三分鐘,我才聽見翟洲不大不小卻剛好是我能聽見的音調說道:「不用管她,一天天不知道矯情什么,我們走。」
兩人從我身邊走過時,周茜扭過頭看著我,朝我露出一個勝利者的笑容。
但這次,她的挑釁失敗了。
我沒有像之前一樣氣急敗壞地發脾氣,而是冷漠地無視她。
晚上十點,我正準備睡覺的時候,房間的窗戶突然被敲響。
我下床拉開窗簾,翟洲就站在外面,他指了指窗戶,示意我打開讓他進來。
我沒有打開窗戶,只淡淡看著他。
他忽然在玻璃上哈了幾口氣,玻璃上浮現出一層濃濃的白霧,他用手指在白霧上面寫:【你在氣啥?】
他臉上有微妙的不耐煩,似乎哄我是一件非常讓他難受的事情。
我將窗戶推開一個小縫隙。
「周茜說你生氣了,讓我回來的時候哄哄你,舒佳,你已經不是小孩了,能不能不要總是鬧脾氣。」
「你這樣我真的很累,難道我身邊不能出現異性朋友嗎?」
「舒佳,你真應該多跟周茜學學,不要總是這么小心眼。」
「你想多了,我沒有生氣。」
「如果你來找我只是為了說這些無聊的話,那么請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翟洲表情有些愣,似乎是沒想到我會這么平靜。
是啊,最開始的時候,我總是歇斯底里,像個瘋子一樣想將周茜從翟洲身邊驅趕。
他看多了我像個瘋子一樣的態度,現在這樣冷靜淡然的態度,他一定非常不習慣。
「你怎么了?」過了好半晌,他才小聲問道。
「沒怎么,只不過是按照你說的,做一個懂事的人而已。」我輕描淡寫地將他曾經對我說的話還給了他。
「你非要這么和我說話嗎?」
「我跟你說過無數次,我和周茜就是好兄弟,好哥們一樣,我和她一起玩只是因為她大方,很玩得開,還能和我一起打球,這些都是你不能陪我玩的,那我找個人能陪我玩得,你還有什么不高興的。」
他語氣中有明顯的惱怒,可這次我明明什么都沒做。
怎么錯的又是我呢?
我抬手,掌心向外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
「我沒有生氣,你喜歡和什么人玩那是你的事情,我現在不干涉了,也有錯嗎?」
「還有,我真的要休息了。」說完,絲毫沒給他反應的時間就關上了窗戶,拉上了窗簾。
第二天,我特意早起了半個小時,避開了和翟洲一起上學。
翟洲到學校的時候,猛地把書包丟在桌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音,教室里的同學們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舒佳,你知不知道我早上等你差點遲到,要不是你媽出來看見我,跟我說你走了,我可能還會一直等下去。」
我低頭看書,頭也沒抬地說:「以后都不用等我了。」
坐在我們后面的周茜站起來走到翟洲身邊,兩人仿佛一個戰線的隊友一樣。
「舒佳,如果我和翟子關系讓你這么不舒服的話,以后我不和他來往了,你不要生氣,翟子是真的很喜歡你,很在意你,你應該要重視他的這份心意。」
聽著她的話,我簡直要笑出聲。
輕松幾句話就把我放在一個罪人的位置,按照她的意思,我簡直罄竹難書。
這讓我不由得想起上次我生日的時候。
巧合的是,我和周茜是同一天生日。
生日那天,我拿著翟洲準備的方特主題樂園門票去他家找他,卻不料周茜也在他家。
周茜私下對我和在翟洲面前完全是兩種態度,所以我并不喜歡她。看見她,我當即就冷了臉,問道:「你怎么在這?」
周茜無辜地說:「今天我生日,翟子說帶我游樂園玩。」
翟洲換好衣服從房間出來,我指著周茜問他是怎么回事。
翟洲輕描淡寫地說:「周茜說她從來沒去過方特,剛好她和你同一天生日,就想著帶她一起去。」
我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里的難過,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一個有些無理無腦的問題。
「你忘了我的生日從來只和你一個人過嗎?」
那是第一次,我將對周茜的厭惡搬到了明面上,明顯到終于讓翟洲感受到了我的異樣。
他瞥了我一眼,輕飄飄說:「就這一次而已,而且她從來沒去過。」
我討厭這種感覺,一種自己重視的人不再重視自己,一種自己重視的人正在被一點點搶走的失控感。
我流下眼淚,用沉默抗拒。
「翟子,既然這樣,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
就在空氣中流淌著沉默的時候,周茜打破了寂靜。
她往外走的時候被翟洲抓住了手腕。
「舒佳,這么高興的日子你非要這么掃興嗎?」
「翟子,別為了我和舒佳這樣的話,舒佳是小公主,你不要這樣對她......你快哄哄她,她在哭。」
我把票塞到翟洲手里,轉身往外走,周茜拉住我,語氣焦急道:「你快哄哄舒佳呀!!」
「不用管她,我們自己去,真是慣得她。」
我鼻子一酸,甩掉周茜本就沒用力拽著我的手,奪門而出。
我本以為翟洲會來哄我,可直到午夜十二點已經過完了,他都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