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這樣說，沈宛霜親昵地拉過我的手。
“玲瓏妹妹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jì)了，等得空，我?guī)闳ブ窳衷姇?huì)上瞧瞧，青年才俊任你挑選，也免得這心思局促，只圍著一個(gè)人轉(zhuǎn)。”
裴硯青只是淡淡掃了我一眼。
“不急，玲瓏值得更好的，慢慢擇選便是。”
酒過三巡，我坐立難安，悄悄離開了宴席。
后湖的最后一茬蓮花敗了。
秋雨殘荷，看起來格外凄美。
從前每到秋日，湖中的枯葉都要盡數(shù)拔去，有一次裴硯青來時(shí)，卻制止了，笑吟吟對(duì)我說：
“何必拔的那么干凈？殊不知，留得殘荷聽雨聲，更得意趣。”
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在心上。
從此我湖中的蓮花，歲歲開花，逢秋敗落，我一直不肯叫人拔除。
這一次，綠蕪問我，“小姐，這枯葉還要留下嗎？”
我搖頭，“以后都不用留了。”
畢竟，陪我臥聽雨荷聲的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
正看得出神時(shí)，沈宛霜已無聲行至我的身后。
“妹妹文思斐然，這是在托物言志，寄托心底的幽憤嗎？”
“可我不得不提醒你，硯青他根本不愛你。”
“這世上唯有感情，強(qiáng)求不來。”
我對(duì)視上她的得意，輕搖了搖頭。
“我并無意與你相爭，我和裴硯青，從此再無關(guān)系。”
沈宛霜笑意不達(dá)眼底。
“是么？可只有讓他厭惡你，才是最大的解脫。”
她忽然附在我耳邊輕聲道：
“那日你打碎了我的定情信物，今日我就讓你知道需要付出的代價(jià)。”
沈宛霜竟捉住了我的手腕，借著我的力量重重一推。
初秋的水面泛著絲絲冷氣，沈宛霜就那樣撲通一下墜落下去。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彼時(shí)，裴硯青恰好從前廳出來，剛剛好看到這一幕。
他不顧一切地跳下去，拼命將沈宛霜救了上來。
他揚(yáng)起濕漉漉的面龐，怒不可遏。
“宋玲瓏，你鬧夠了沒有？”
“就算我要娶的不是宛霜，也絕不可能是你，你不要再癡心妄想了！”
明明聰慧如他，怎能分辨不出來沈宛霜拙劣的把戲。
可無論我如何辯解，他只相信他愿意相信的。
綠蕪急不可耐得提高了聲調(diào)：
“的確是沈姑娘自己發(fā)癲跳下水的，憑什么怨我們小姐啊！”
裴硯青只冷漠道。
“你是她的心腹，自然替她說話。”
他吩咐人傳郎中，低下頭，將額頭緊貼沈宛霜的剎那，萬籟俱寂。
我長久以來堅(jiān)持的那根弦悄然崩斷了。
我以為，在親眼看到這些時(shí)已經(jīng)不會(huì)心痛。
實(shí)際上半點(diǎn)不由人，還是抽痛得厲害。
所有人都著急去看沈宛霜時(shí)，我握緊了綠蕪的手。
“小姐，他們?cè)趺纯梢远疾恍拍悖俊?/p>
“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綠蕪，我的那些東西都替我收拾好了嗎？”
綠蕪用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把那些裴硯青送給我的東西，都撒上了磷粉，在后院親手燒掉。
火光搖曳中，我望著被火苗吞噬的紙鳶和畫卷，釋然地笑了。
裴硯青，我再也不用愛你了。
巧合的是，裴硯青和沈宛霜的婚期也定在下個(gè)月初三。
良辰吉日，整個(gè)上京城熱鬧非凡。
就在他們成婚當(dāng)日，和親的喜轎載著我悄然離開了京城。
我望著身后的朱雀街，紅綢漫天，放下了車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