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在天清觀長大,唯一和這俗世的羈絆,就是他。
我按下難受,決定去公司一趟,找他離婚。
推門而入時,男人正在看文件。
他穿著黑色搞定西裝,面如冠玉,劍眉微微冷凝著,周身氣勢不怒自威。唯有抬頭看到我時,眉眼間冷意瞬間消融:“老婆怎么來這兒了?”
我掃了眼他的辦公室。
桌上,他的紙巾換成了嬰兒紙巾,辦公桌的四個角都貼上了防撞貼。
就連腳下的地毯,也換成了軟墊,顯然是怕誰傷到。
而這個人。
不是我。
我心口發緊,掐了掐掌心開門見山:“……我們離婚吧。”
男人臉色驟沉,隨即想到了什么: “是因為我這兩天沒陪你生氣了?
最近真的有些忙,我向你保證,月底我忙完帶你去馬爾代夫玩好不好?”
月底我就歸山了……
我抿了抿干澀的唇,正要告訴他。
下一秒,辦公室門被推開。
秘書阮酥挺著肚子,將茶放在茶幾上:“夫人來了,請坐。”
我掃了眼她隆起的小腹,聲音緊澀:“既然懷孕了,就好好休息吧”
一句話,讓總裁椅里的男人動作滯住臉色驟變。阮酥滿臉慌亂,卻又握緊指節:“是啊,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
“對了,聽說夫人算卦的本事通曉天地能不能幫我算算這個孩子有沒有未來?”
我定定看著她,剛要拒絕。
男人的聲音響起:“你就給算算吧,當結個善緣。”
我心口微刺。
掐訣算卦是占卜未來,屬于窺探天機。
只要開始算,就會對卜卦的人的身體產生影響。
曾經的他最見不得我掐訣算卦。而現在,他卻要我一個原配,給他的情人和私生子算卦。
可偏偏我與他還有羈絆未了,暫時還不能拒絕他的請求。
我自嘲一笑,當即抬手看了眼腕表,掐指算卦。
五分鐘后,我看著下下卦的坎卦,一時間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男人背叛的報應
“這個孩子,注定生不下來。”
他和阮酥的臉色當即變了。
“不可能!我剛產檢完,醫生說孩子很健康。”阮酥面色僵硬,“夫人,您算錯了吧?”男人也在一旁說:“你說什么呢?怎么會生不下來,孩子一直都好好的……”
可自學卦開始,我就沒有算錯過。
如果不是入世嫁給他,我會是天清觀最年輕的觀主。
我也不想多解釋:“卦象從來都是信則有,不信則無。”
阮酥又偏偏對我的本事有了解,臉色變了又變后,一咬牙扶著肚子跪了下去:
“夫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動作間,阮酥的平安符從胸前露出一個角。我目光一凝。
瞬間想起半月前,他陪著我去觀里祭拜祖師爺時,他三跪九叩求了這樣一枚平安符。
當時他說:“給一個很重要的人求的希望祖師爺保佑她一世安康。”
當時,我還以為,他是要送給我的。
畢竟以前每年,他都會送一枚這樣的平安符給我……
可原來。
他需要送的、想要送的人都是阮酥。
意識到這一點后,我的太陽穴突然一陣刺痛,像是有蟲子在里面不斷啃噬。接著,我就發現,我好像忘了什么…
之后我又提了幾次離婚,他都不為所動。
還有3天,我也不急,慢慢和他磨。
正想著,手機忽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我掩下沒來由的不安,接起就聽到電話那頭說:
“請問是蘇女士嗎?我們這邊是朝陽警局。”
“麻煩請您馬上到天臺上來一趟,阮酥指證你詛咒她的孩子,逼她跳樓。”
我掛斷電話,立刻出門往天臺趕。半小時后,我剛上來,就看到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員工,還有不少記者扛著攝像機在直播。
而阮酥挺大著肚子站在天臺邊,再多往后退一步,就會從這一百層的高樓墜落下去。
我皺了皺眉,掐了一指。
結果是天地否卦。
意味著,這件事是壞事,但如果處理的好,則會否極泰來,柳暗花明。
我松了口氣,走上前。
四目相對。
阮酥的雙眼一瞬通紅,滿是怨毒和恨意。
“你現在滿意了嗎?就因為你的懷疑我被開除,事業全毀,
我的孩子也被你疑心是賀總的,你還要詛咒他生不下來!”
【你不就仗著自己是天清觀的弟子嗎?】
她哭喊著,眼淚橫流。
我抿了抿干澀的唇,還沒開口。
匆匆趕來的男人先一步拽住她的手,表情嚴肅:
“不管怎么樣你先把她勸下來,輿論已經炸了,公司的股市也受到影響一直下跌……”
他額頭上還掛著汗珠,可見來的有多急。
而且,他說話時,目光也一直落在阮酥身上,又可見,又多著急阮酥。
真是難為他,還要想一個冠冕堂皇的目標來穩住我。
或許是兩人交握的手刺激到了阮酥,她再度崩潰大喊:
“你們天清觀不是以普渡世人為己任嗎,你為什么非要逼我死!”
話落,周圍人看著我的眼神都變了。
我捏緊手機,視線落到旁邊正在直播屏幕里的評論,兀的像刀一樣***我的眼睛。
【天清觀不是那個隱世不出的神觀嗎?不是說那里面的弟子都很有仁心?】
【什么仁心?能教出這樣狠毒的弟子我看就是一群余孽。】
天清觀立觀至今,一直以行善解困受萬人敬仰朝拜,就算是最苦難的時候從沒被人這樣辱罵過。
現在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我強按下翻涌的情緒看向阮酥:“我們單獨聊聊。”“你想要什么,我都滿足。”
見我退讓,阮酥還沒說話。
男人就開了口:“我們保證,你的孩子會平安生下來。對嗎老婆?”
我怔怔看著眼前的男人,終于明阮酥做這一場戲的目的。
為了讓我救下阮酥這個無法生下來的孩子!
他不惜做局,犧牲我和天清觀的名聲。
他明知道,天清觀和師兄弟對我有多重要!
我幾乎是硬生生咽下嗓子里的澀苦:“阮酥,我還是那句話,你想要的,我都能答應。”
阮酥看著我一步步走近,猶如一頭困獸般紅著眼問我:
“你說只要我下來,你什么都答應我那你答應我,和賀總離婚!”
我腳步一頓,聲音很輕:【只是這樣?】
阮酥想了想,抱著肚子又補了句:‘我還要你不告訴賀總離婚的原因,而且你凈身出戶。“
”好。“
我說完,然后轉身就走。
滿身疲倦回了家,我第一時間洗手焚香,對著正廳供奉的三清神像,屈膝跪地,虔誠叩首。
”弟子有罪,讓世人擾了祖師爺的天清觀的清凈。“
說完,我緩緩起身,身后傳來男人急促的聲音:
”老婆,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回來了,今天多虧了你,阮酥和賀氏才轉危為安。“
他的語調上揚,又問:”你在向祖師爺許愿嗎?許了什么?“
我直起身,抬頭看向三清神像。
窗外,一縷夕陽照進來,落了神像滿身,燦燦金光,像是允了信徒的祈愿。窗外,一縷夕陽照進來,落了神像滿身,燦燦金光,像是允了信徒的祈愿。
我嘴角笑了笑,我許的是——
愿我和你,此次一別,再不相見
……
郁妍眠為了愛人霍晉州,放棄第二百二十三代天清觀天師的身份時。
師父為她種下了一枚忘憂蠱。
如果霍晉州變了心,忘憂蠱就會發作,讓她慢慢忘記關于霍晉州的一切。
霍晉州得知后,跪在三清神像面前立下誓言。
”祖師爺在上,我霍晉州絕不會背叛妍眠,如違誓言,就讓我家財散盡,惶惶而終!“
可在結婚的第五年,她體內的忘憂蠱還是發作了。
……
”妍眠,你確定要放棄俗世中的一切,回來守山嗎?一旦你從為師的手里接過守山人的擔子,此生就要斷情絕愛,永不出世了。“
郁妍眠望著掛在墻上,她與霍晉州的結婚照,聲音發哽。
”天清觀第二百二十三代弟子妍眠,請求歸山。“
電話里,師父長長嘆了口氣:”好,那為師就給你20天時間,讓你了結這世俗中的一切。“
”20天后,你就正式接任天清觀觀主之位。“
”弟子謹遵師命。“
電話掛斷后,郁妍眠捂了捂發痛的心口。
她從小在天清觀長大,唯一和這俗世的羈絆,就是霍晉州。
唯一要了結的,也是霍晉州。
想到這,她不由回憶起三天前,她們結婚五周年的紀念日。
她去霍氏找霍晉州,結果隔著毛玻璃,她清清楚楚看見霍晉州的秘書阮酥,跪趴在霍晉州的辦公桌下,頭靠在霍晉州的腿間……
也是那天,在她體內沉寂五年的忘憂蠱,發作了。
她忘了和霍晉州的初見。
到現在,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像是心口被剜去一塊肉,隱隱作痛。
郁妍眠按下難受,決定再去霍氏一趟,去找霍晉州離婚。
半小時后,霍氏集團總裁辦。
郁妍眠推門而入時,霍晉州正在看文件。
他穿著黑色搞定西裝,面如冠玉,劍眉微微冷凝著,周身氣勢不怒自威。
唯有抬頭看到郁妍眠時,眉眼間冷意瞬間消融:”妍眠,怎么來這兒了?“
郁妍眠掃了眼他的辦公室。
桌上,他的紙巾換成了嬰兒紙巾,辦公桌的四個角都貼上了防撞貼。
就連腳下的地毯,也換成了軟墊,顯然是怕誰傷到。
而這個人。
不是她郁妍眠。
郁妍眠心口發緊,掐了掐掌心開門見山:”霍晉州……我們離婚吧。“
霍晉州臉色驟沉,隨即想到了什么:”是因為我這兩天沒陪你生氣了?妍眠,最近真的有些忙,我向你保證,月底我忙完帶你去馬爾代夫玩好不好?“
月底她就歸山了……
郁妍眠抿了抿干澀的唇,正要告訴他。
下一秒,辦公室門被推開。
秘書阮酥挺著肚子,將茶放在茶幾上:”夫人來了,請坐。“
郁妍眠掃了眼她隆起的小腹,聲音緊澀:”既然懷孕了,就好好休息吧“
一句話,讓總裁椅里的霍晉州動作滯住,臉色驟變。
阮酥滿臉慌亂,卻又握緊指節:”是啊,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
”對了,聽說夫人算卦的本事通曉天地,能不能幫我算算這個孩子有沒有未來?“
郁妍眠定定看著她,剛要拒絕。
霍晉州的聲音響起:”妍眠,你就給算算吧,當結個善緣。“
郁妍眠心口微刺。
掐訣算卦是占卜未來,屬于窺探天機。
只要開始算,就會對卜卦的人的身體產生影響。
曾經的霍晉州最見不得她掐訣算卦。
而現在,霍晉州卻要她一個原配,給他的情人和私生子算卦。
可偏偏她與霍晉州還有羈絆未了,暫時還不能拒絕霍晉州的請求。
郁妍眠自嘲一笑,當即抬手看了眼腕表,掐指算卦。
五分鐘后,她看著下下卦的坎卦,一時間也不知道,這是不是霍晉州背叛的報應。
”這個孩子,注定生不下來。“
霍晉州和阮酥的臉色當即變了。
”不可能!我剛產檢完,醫生說孩子很健康。“阮酥面色僵硬,”夫人,您算錯了吧?“
霍晉州也在一旁說:”妍眠,你說什么呢?怎么會生不下來,孩子一直都好好的……“
可自學卦開始,郁妍眠就沒有算錯過。
如果不是入世嫁給霍晉州,她會是天清觀最年輕的觀主。
郁妍眠也不想多解釋:”卦象從來都是信則有,不信則無。“
阮酥又偏偏對她的本事有了解,臉色變了又變后,一咬牙扶著肚子跪了下去:”夫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動作間,阮酥的平安符從胸前露出一個角。
郁妍眠目光一凝。
瞬間想起半月前,霍晉州陪著自己去觀里祭拜祖師爺時,他三跪九叩求了這樣一枚平安符。
當時,霍晉州說:”給一個很重要的人求的,希望祖師爺保佑她一世安康。“
當時,她還以為,霍晉州是要送給她的。
畢竟以前每年,他都會送一枚這樣的平安符給她……
可原來。
他需要送的、想要送的人都是阮酥。
這樣的珍重,也只能說明,霍晉州真的愛上了別人。
意識到這一點后,郁妍眠的太陽穴突然一陣刺痛,像是有蟲子在里面不斷啃噬。
接著,郁妍眠就發現,她好像忘了什么。
好在,相愛的時候,回憶是甜蜜的。
現在她們已經不相愛了,過往的甜蜜回憶就成了負擔。
而忘憂蠱能讓她忘掉負擔,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