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明揚盯著監(jiān)視器看了一會，倆人已經(jīng)從最開始的對角，坐到了桌子的兩個角，然后又從桌子的兩個角坐到了桌子對面，又過了一會，倆人坐到了一邊。
“嗯，這事兒要成了，哎劉老師，這聲音怎么打開？”
“它是開著的吧。你把你音響打開試試？”
柴明揚鼓搗了一陣，音響里面?zhèn)鞒鰜砹寺曇簟?/p>
“楊杰，你真的，不跟王陽在一塊了么？”
“真的，我發(fā)現(xiàn)，我之前是走錯路了，后來我好不容易走到了正確的路上了?！?/p>
“可是你怎么就覺得這條路是錯的呢？你跟王陽在一起的時候不快樂么？”
“快樂，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很快樂，但是你知道么，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個快樂是病態(tài)的，是不正常的。”
“不，那不是病態(tài)的，我們只是小眾不被認(rèn)可，為什么要說我們是病態(tài)的。王陽在和你分手之后，心情很不好，他總覺得自己被騙了，他對未來已經(jīng)沒有了希望了?！?/p>
柴明揚聽到這，趕緊記下來。自己最近屬實是有點忙了，都沒怎么關(guān)注學(xué)生的情況，這個事兒虧了是早發(fā)現(xiàn)了，不然真出了點什么事兒，自己真的得跟著吃瓜落了。
“但是這不怪我，我們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quán)利，為什么要把自己的幸福綁定在別人身上呢？”
“是，你高尚，你透徹，但是你想過王陽么！”
“對不起梁波，王陽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我要考慮的了，那不是你應(yīng)該考慮的么，你作為他的男朋友，哄好他，不是你應(yīng)該做的么？”
“我是男朋友，呵，我是個鬼的男朋友，王陽就認(rèn)準(zhǔn)你了，現(xiàn)在還天天讓我?guī)麃硪娔悖∷褪峭涣四?！楊杰你就是個渣男！你大一欺騙了我，現(xiàn)在你又欺騙了王陽！你把我們都欺騙了，然后你告訴我們你走錯路了，你要換條路走，你就跟你那個女的去雙宿雙飛了！”
“梁波，我承認(rèn)，當(dāng)初不管是你，還是王陽，我們都是有非常好的回憶的，走到今天這一步，為什么不能祝福彼此呢？”
“祝福？當(dāng)初你我分開之后，你用最快的速度和王陽在一起，難道我要祝福你么？在你有了新的選擇之后你用最過分的辦法讓王陽離開你我要祝福你么？”
“什么叫我用最過分的方法，我也不知道王陽和你說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說我的，我告訴你實際的情況，實際就是，分手是王陽提出來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王陽那么愛你！不可能是他提出來的！”
“唉……”楊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坐下來說道：“我是不想跟你說的，惡人我做就完了，反正以后我不在你們這個圈子里了。惡人還是好人，與我無關(guān)了。但是……就是他，他放寒假的時候在家和老家的一個人搞在一起了，我能有什么辦法？我也難受啊。正好劉敏在這個時候來到我身邊，她開導(dǎo)了我很久。我們這是病么？不是，我們只是一種生理選擇，但是這種生理選擇是不是遵從我們的內(nèi)心的心里選擇的？
為了這個，我去看了心理醫(yī)生，最后我發(fā)現(xiàn)，其實我是一直在壓抑我自己的選擇。所以梁波，你被王陽騙了！你覺得他萬般好，他才是渣男！”
在辦公室里，柴明揚的電腦后面聚了一堆老師，柴明揚手里拿著瓜子，后面的老師拿著薯片，薯條什么的就跟看電影一樣的看。畢竟這種大型吃瓜現(xiàn)場百年少見的還是。
“嘖，我怎么覺得，這玩意比瓊瑤還瓊瑤呢。”
“現(xiàn)在的孩子啊，真的是，動不動就是這個那個的。”
“以前光聽說男的女的之間戀愛腦如何如何。沒想到這男男之間還這么多故事啊?！?/p>
“嘖，不懂了吧，同性才是真愛啊。”
柴明揚回頭看了一眼后面的老師。
“哎呦我的天，我這又不是電影院，20一位啊20一位啊?！?/p>
“明揚，這仨學(xué)生，后面你得多關(guān)注啊，尤其那個王陽，我感覺有問題。”
“這倆呢？”
“這倆問題不大，話說開了就好了。你看那個楊杰，本身已經(jīng)沒什么問題了。梁波吧，我估計是被那個王陽給搞了，咋個說呢，那個王陽，有點水平實際上是?！?/p>
會議室里面的兩個人的談話還在繼續(xù)，但是感覺已經(jīng)基本都談開了，從桌子的兩邊已經(jīng)坐到桌子的一邊了。
“梁波，我不知道王陽怎么和你說的，反正在我這邊，這就是我認(rèn)為的事實真相。也是我自己經(jīng)歷過的事情，至于你信不信，那就不關(guān)我的事兒了，中午了，我對象等我吃飯呢。我先走了。”
說完楊杰從會議室出來，到了柴明揚的辦公室，后面的老師一看倆人談完了趕緊就回到了各自工位上。
“柴老師，謝謝您。這事兒，麻煩您了?！?/p>
“你倆互相決定不追究了吧?！?/p>
“我不追究他了，看他吧。”
“嗯，你這兩天，找個時間去校醫(yī)院一趟。拿著這個條子。”
條子是柴明揚剛寫的，HIV檢測申請單，這個單子學(xué)生自己去也可以開，但是學(xué)院也是可以針對高危學(xué)生開具申請單，學(xué)生帶著直接去檢查就行了。
“不用了柴老師，我之前定期都有查，這是我上個禮拜在醫(yī)院檢查的報告?！?/p>
楊杰說話遞過來手機，柴明揚接過來一看是軍區(qū)總醫(yī)院的檢查報告，上面寫著HIV陰性。
“那行吧，你有這個意識就行了，以后好好地。快去和女朋友吃飯吧?！?/p>
“柴老師，這個事兒……”
“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沒聽到。保護學(xué)生隱私，是輔導(dǎo)員應(yīng)盡的職責(zé)?！?/p>
“謝謝柴老師。我知道，其實您早就知道我們這些人的存在了，但是您沒有制止我們，您是個好導(dǎo)員?！?/p>
“行了，快吃飯去吧。這個話不用說了?！?/p>
楊杰給柴明揚鞠了一躬，轉(zhuǎn)身走了出去。柴明揚站起來往會議室去，那邊還等著一個解決的呢。
“梁波。怎么想的？”
“柴老師，我是不是錯了?！?/p>
“嗯，拋開打架的事兒不說，別的你覺得你哪錯了？”
“打架的事兒我認(rèn)，不管什么處分我都認(rèn)了。我就想說，我是不是走錯路了，或者說，我是不是做人就錯了?！?/p>
“嗯打架的事兒呢，楊杰剛才跟我說，他不追究你，看你，你怎么想這個事兒。”
“我也不追究，過去了?！?/p>
“那行，說第二件事兒。至于你是不是走錯路，做錯人。這個事兒，我沒辦法回答你，因為這個事兒只有你自己能回答你自己。你覺得對，就是對，覺得錯，就是錯了，你現(xiàn)在還年輕，就算錯了，還是有回頭路可以走的。但是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不要人家換了路，你就也想換條路，也不能因為別人跟你說你這條路是錯的，你就認(rèn)為自己錯了。”
“剛才楊杰跟我說了很多，我也不知道我現(xiàn)在對不對……從別人跟我說的，到我聽他說的，再到我最近做的。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不按照大家的大流走，就是錯的了？”
“你覺得，這么多年，你是錯的么？啊，我換個說法吧，在今天之前，你認(rèn)為自己是錯的么？”
“沒有，之前我從沒覺得我是錯的?！?/p>
“那不就得了。之前你覺得沒錯，現(xiàn)在覺得錯了就是因為有人告訴你了，你這條路是錯的，但是你能保證，他告訴你的錯，就是對的么？路是自己走的，腳上的泡是自己磨的。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是對的錯的。當(dāng)然了，我這個說的，不包括那些民族大義或者是說底線問題，我們單純說眼下這個事兒，這個也是你想跟我聊的對吧?！?/p>
“是柴老師……我……”
“我呢，不去評判你們這類人的想法，或者說做法是不是對與錯，因為這個東西，雖然我不是，但是我理解。就是說，我不支持，也不反對。如果你們覺得這樣挺好的。那我也就不說什么別的。如果你們覺得想改變一下，有什么需要我?guī)椭奈乙材軒湍銈?。就是這樣咯?！?/p>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被騙了。或者說，我做的就是對的?！?/p>
“你是說王陽？”
“對……”
“這個事兒呢，我說實話，可能你覺得我在打太極，但是我現(xiàn)在也只是知道你說的、楊杰說的，王陽自己怎么說，我不知道，我也沒辦法評價。但是我會和王陽談這個事情，最后你要是想知道，過幾天你來找我。行么？”
“柴老師……”
“吃飯去吧。想想自己的路。后面如果有想和我聊的，直接來我辦公室就好了?！?/p>
送走了這幾個學(xué)生，打架的事兒也就算過去了，對面的老師問道：“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
“不過去還能咋的，都大四了，再給個處分？到畢業(yè)也沒辦法解除啊，還影響人家找工作，何必呢?！?/p>
“你就不怕……”
“怕啥，鬧事兒的？我們管學(xué)生最重要的是讓學(xué)生明白道理，讓他們知道什么是該做的，什么是不該做的。至于怎么讓他們明白，那辦法不就很多么，你管他是痛哭流涕之后還是幡然醒悟，又或者像今天一樣挨了兩拳頭才明白過來都不重要，當(dāng)然了，也不是說支持他們這樣，但是倆人都已經(jīng)明確表示不追究對方，而且都明白或者即將明白自己的一些事情，那我們還摻和個什么勁兒呢。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算了，都快畢業(yè)了，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