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意,我好想帶你一起回去我的世界,看那戰爭勝利后,紅旗飄揚的新中國,看山河猶在,繁榮盛世……”
我忽然松開了攥緊的手心,語氣堅定。
“我從女子裹腳的戰爭年代而來,要去自由平等的新中國。”
……
大昭,慶歷五年冬,窗外風雪漫卷。
小春將新添了炭火的手爐放回我手心,紅著眼小心翼翼問:“娘娘,您真要走嗎?”
“陛下雖追封蘇念兒為皇后,可他心中也有您,否則這后宮中又怎會只你一人?”
我斜倚在塌上,看向小春發紅的眸。
五年前,沈臨洲也用這樣猩紅的眸看過我。
我叫蘇晚意,從抗日戰爭時期穿書而來。
任務是救贖陰冷偏執皇子沈臨洲,不讓他落得孤苦無依,受剔骨之刑棄尸荒野的下場。
我陪他從冷宮步步籌謀,用了五年助他平步青云。
完成任務后,我本可以復活,他猩紅了眼拽住我:“阿意,朕身邊只有你一人是真心待我,別走。”
我放不下我那處于戰火中的國家,就在這時,系統發布了新任務。
——獲取男主一百分愛意值,可以完成宿主一個心愿。
那時我的心愿是祖國再無戰火。
不久后,從后世而來的蘇念兒告訴我,祖國已經走出了新天地。
因此,我的心愿也變成了與相愛的人一生一世。
可我等啊等,等了五年,積攢的愛意值永遠停在99%,等到沈臨洲追封蘇念兒為后。
我才知他心中舊人永固,他永遠無法對我付諸百分百真心。
既如此,我也該走出我自己的天地了。
我揉了揉小春的頭:“小春,這深宮總不能蹉跎了我們的一生。”
這話說得淡然,卻是我花了十余年才認清的事。
小春擔憂地望向我:“可娘娘,我們是女子,離開男子庇佑,又如何安生呢?”
她這話說得和母親如出一轍。
從前,母親總說:“男人是女人的天,送你去留洋也是為了讓你能夠找到更好的男人。”
直到后來,戰爭爆發,裹著小腳的女人也撐起了一片天。
直到蘇念兒告訴我:“在我們那個時代,女人可以是科學家,是老師,是總統……”
我才知道,母親說的是錯的。
我正想告訴小春,殿門卻被叩響。
太監進來低聲告知于我:“貴妃娘娘,太后派了三波人來了,要您去勸陛下,怎么能追封一個死了的宮女當皇后,不合禮制……”
前朝已經上書無數,可沈臨洲咬死了不松口:“朕的皇后只會有念兒一人。”
我輕嘆了口氣,道:“罷了,走吧。”
待到樂央宮門外,便有一陣凄苦的琴聲傳來。
這曲子,在我冊封為貴妃那天便聽過。
沈臨洲說:“朕這一曲為你而作,朕心中只會有你一人。”
可真的愛一個人,又怎會如此凄苦。
是以,這曲應當是奏給當時在我身旁服侍的蘇念兒聽的。
他騙了蘇念兒,也騙了我。
寒風如利劍劃過我的臉,隱隱作痛。
我深吸了口氣,跪在地上派人通傳。
半晌,沈臨洲穿著一身素袍走出來,緊擰眉心:“阿意,我以為你是最懂朕的人,可你如今也要跟朕作對嗎?”
我也曾試著站在他的身份上,與他共情。
可越想,我便越難過。
我要如何與一顆心愛上兩個人的男子共情?
他沒給我一絲回話的機會,轉身便拂袖而走,只留下一句——
“若再有下次,休怪朕不念舊情!”
我掩下喉間的哽澀,啞聲道:“陛下,臣妾并非來勸你,只是想來給陛下送這平安福。”
這平安福是我來這里第一天求的,護佑了我十年。
如今要走了,便希望它日后護我所愛之人,也算全了這一場情意。
可厚重的宮門‘啪’地關上,將我隔絕在外。
我起身迎在冷風中,而后撥開宮門口梅花樹下的殘花塵土。
將平安福仔細埋葬。
一同埋葬的,還有我與沈臨洲的一切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