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凝月閉了閉眼眸,撲通一聲,膝蓋重重磕下去。
她沒有回答,而是顫著聲道:“我會勸我爹告老還鄉,捐出所有家財,求帝師大人,放過我爹。”
“很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顧知衍輕輕嘆息一聲,“你果然都知道了。”
見他承認,蘇凝月眼淚不自覺落下。
“顧知衍,看在我爹這些年盡心盡力對你的份上,求你放他一條生路吧!”
顧知衍抬起指尖抹去她的眼淚:“來不及了,這只是拓本,真正的賬本已經交到陛下手里。”
他動作好似從前那般溫柔,聲音卻從未有過的冷冽。
“我若放過他,那誰來放過那些百姓。”
蘇凝月猛地抬眸看去:“我爹或許有做錯的地方,但他絕沒有傷害過百姓,他每月初一十五都會在城外施粥,他還捐建善堂……”
顧知衍倏然打斷:“與他***的錢財相比,他做這些不過九牛一毛。”
“蘇凝月,你可知,你繡鞋上隨便一顆東珠,便能讓一戶普通人家衣食無憂過上一輩子。”
蘇凝月喉頭哽住,作為享受了這一切的受益者,她無法辯駁。
可顧知衍卻還未說完:“當然,這不是他最大的罪名,他竟妄想操控朝綱,買官賣官,將滿堂天子門生變成蘇氏門生。”
蘇凝月聞言,無力地跪坐在地,半晌,她想起什么似的,驟然起身,踉踉蹌蹌地往外跑去。
這次,顧知衍沒有攔她。
只是看著他的背影,沖角落里的暗影道:“去告知陛下,提前動手吧!”
蘇凝月回到丞相府,拉住一個下人便問:“爹爹在哪?”
“大人在書房。”
蘇凝月沖到書房,蘇丞相正坐在其中。
看見她,頓時露出慈愛笑容:“凝月,這是怎么了?如此著急忙慌的。”
蘇凝月瞬間紅了眼。
娘親早逝后,無論外人說得如何難聽,爹爹都一直沒有再娶,將她如珠如寶地護著長大。
他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我的女兒,值得這天底下最好的一切。”
這次,她不要顧知衍了,她只想要爹好好活著。
想罷,她直接開口:“爹,顧知衍是帝師。”
蘇丞相臉色驟然一變:“你是如何得知?”
蘇凝月說不清,只能轉移話題:“他已經將您的罪證交給了陛下,爹爹,雖然我不信你會做出那些事,可帝王心思難測,我們逃吧!逃得越遠越好!”
蘇丞相眼眸變換半晌,長長嘆道:“我早就知道他身份不簡單,可有一次你在京郊遇襲,他竟不顧性命為你擋下毒箭,你又如此喜歡他,我便沒再深查下去。”
蘇凝月猛然一顫,心尖刺痛無比:“對不起,爹,都是因為我。”
“與我兒無關,是這些人心思太過深沉。”
丞相撫摸著她的頭,“凝月,爹哪兒也不去,相信爹,我們蘇家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想到蘇丞相前世滿是疑點的死,蘇凝月臉色蒼白。
爹爹明明身體健康,那病卻來勢洶洶,更有可能是被人下毒。
想到此,她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語氣從未有過的強硬:“不,爹,您必須離開京城。”
她承受不了任何一點失去爹爹的風險。
但無論她怎么勸說,丞相就是不肯走。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整齊沉重的腳步聲,仔細聽,似乎還有兵戈聲。
下人們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來:“這可是丞相府,你們要干什么?”
還沒等蘇凝月反應過來,顧知衍凜冽聲音響徹院中:“陛下有旨,查抄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