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那么一個(gè)人,會不顧自身性命為蘇霆舟擋下毒箭。
曾有那么一個(gè)人,在蘇霆舟一無所有容顏盡毀時(shí)還愿意許他白首之約。
誰能說,柳映荷不愛蘇霆舟?
可直到死在柳映荷手里的前一刻,蘇霆舟都以為自己是柳映荷的此生摯愛。
……
大盛,丞相府。
蘇霆舟看向水銀鏡中的自己,眉如墨畫,五官俊美。
他記得他不僅毀了容,還死在了與柳映荷大婚當(dāng)夜。
身后,丫鬟如月喜氣洋洋的聲音傳來:“恭喜公子,柳侍衛(wèi)今日被陛下封為了我大盛第一位女中郎將!”
蘇霆舟手猛地一顫,水銀鏡落地,霎時(shí)被劃出一道長長的裂痕。
如月一驚:“哎呀,這水銀鏡是柳侍衛(wèi)費(fèi)盡心思給公子尋來的,可珍貴呢?!?/p>
她蹲下身去撿銅鏡:“公子別生氣,雖然中郎將這身份配公子還是差了些,但有丞相大人在,總會成為女將軍的……”
大盛朝有女帝先例,女子與男子身份一樣,皆可入朝為官。
而丞相為給自己體弱的兒子選一個(gè)兒媳護(hù)著,便選中了能力出眾又出身寒微的柳映荷。
蘇霆舟垂下眼眸,抬手捂上心口,上輩子死時(shí)的痛苦似乎還殘留著。
“大將軍?她在乎嗎?”
畢竟,柳映荷的真實(shí)身份,可是大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神秘帝師!
若不是前世那人親自下令將丞相府?dāng)夭莩?,他也不愿相信,這樣一個(gè)大人物會在丞相府蟄伏了五年,甘愿當(dāng)他身邊的一個(gè)小小護(hù)衛(wèi)。
蘇霆舟忍不住回想起,自己上輩子被殺死那一晚凄厲的詰問。
“柳映荷,為什么?”他那時(shí)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張清冷如謫仙的臉龐。
柳映荷再無從前的溫柔,只有無盡森冷。
“丞相一手遮天,甚至挾持幼帝,我到丞相府,只為了找到證據(jù)將之連根拔起,誅滅奸佞!”
隨著這句話落下,他心口劍尖又刺入一寸。
最后一刻,他的眼中,只剩下與漫天喜慶紅布融為一體的血色……
如月不解地看向他:“公子這是怎么了?”
蘇霆舟收回曾經(jīng)記憶,輕輕搖了搖頭:“沒什么,你下去吧,我想一個(gè)人靜靜?!?/p>
他似乎重生了,重生在柳映荷封為中郎將這一日。
很快,他們二人將定下婚約,而之前柳映荷身為丞相的準(zhǔn)兒媳,早就跟在爹爹身旁做事,不再被避諱。
丞相府的衰落,也是由此而始……
午后,陽光盛極。
蘇霆舟坐在院中,溫潤的女聲傳來。
“霆舟,聽如月說你又不高興了?”
蘇霆舟心尖一顫,轉(zhuǎn)頭便對上了一雙深邃的雙眼。
正是柳映荷。
她一身銀絲軟甲,襯得越發(fā)英姿颯爽,然而她手中卻握著一支紅彤彤的冰糖葫蘆,與外表極不相符。
她眼眸彎著,將糖葫蘆遞過來:“我悄悄帶進(jìn)來的,快吃,別讓大人發(fā)現(xiàn)?!?/p>
蘇霆舟自小身體弱,丞相將他護(hù)得如珠似寶,從不讓他碰這些東西,說是傷身,偏偏他又喜歡。
柳映荷知道后,總是悄悄給他帶些京城的市井小吃。
蘇霆舟頓了一瞬,伸手接過嘗了一口。
明明往日里他最喜歡的甜味,此刻在口中卻化作了滿腔苦澀。
他前世因吃這些東西,起了好多次疹子,若真的喜歡在意他,又怎么會這般不顧他身體?
柳映荷期待地看著他:“可喜歡?”
蘇霆舟眉眼低垂,將之放在一旁:“今日有些沒胃口。”
柳映荷一愣,又揚(yáng)起笑溫聲哄:“霆舟別不高興了,過段時(shí)日我就上門向丞相大人求親?!?/p>
蘇霆舟想起前世那些宛如噩夢一般的經(jīng)歷,只感覺全身每一寸血液都淬入了冰凌。
他下意識脫口而出:“誰說我要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