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蓉腳下的步子一頓,不敢置信地回頭。
她甚至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那個逆來順受的兒子,居然要跟她斷絕關(guān)系?
開什么玩笑?!
可是她看著一步步朝門口走去的江煥峰,不知道怎么,忽然覺得這次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樣了。
他一步步走得既平又穩(wěn),帶著一種莫名的堅(jiān)決。
“江煥峰!”江婉蓉終于還是喊出了口。
江煥峰停下,即使知道這樣的可能很小,可還是會忍不住幻想——或許她是想要挽留自己。
“你今天要是敢走出這個大門,江家所有的一切都跟你再沒有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有的資源、名利、人脈,通通都跟你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
江煥峰緩緩閉上眼。
他不自覺的自嘲一笑。
江煥峰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身去望向那個站在樓梯上的女人。
目光在江婉蓉的臉上寸寸流轉(zhuǎn)。
這是他的母親。
以后可能就不是了。
她不要他了。
或者說,其實(shí)很早開始,她就不要他了。
是他強(qiáng)求,想要留住這并不存在的親情罷了。
“你看***什么!”
江婉蓉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他此刻與往常不同的神色,內(nèi)心深處總是會涌起一股莫名的憤怒來。
“我想記住你的臉,以后可能就看不到了。”江煥峰出口語氣淡而平靜。
噔噔噔。
江婉蓉帶著怒意朝江煥峰走過去,啪的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江煥峰的臉上。
但是江煥峰已經(jīng)麻木了。
她的力氣其實(shí)很小,每次即使是用盡全力,臉上也沒有多疼,疼的是心里。
但是這次心里也不疼了。
“江煥峰,我告訴你,你別在這里給我演什么戲!你要是還有腦子,就趕緊給我滾回去,給羽寧道歉!”
江煥峰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默默轉(zhuǎn)過身,一步步朝門外走去。
“江煥峰!”
身后傳來江婉蓉歇斯底里的喊聲,可是卻沒有換來江煥峰的一點(diǎn)停頓。
“走了就永遠(yuǎn)別回來!以后你就算是窮困潦倒,死在大街上,我也不會再認(rèn)你!”
江家?
人脈?資源?
江煥峰只覺得有些好笑。
這些他從來沒有得到過,又談何失去。
身后,江婉蓉看著江煥峰離開的背影,終于慌了。
有一瞬間她的腦子是一片空白的。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叫他走。
要是他真的走了,跟陸家的這條線就斷了!
到時候江家不知道會有多少損失!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當(dāng)年為什么死的不是他!
江婉蓉的這些心中的所思所想江煥峰并不知道。
他從江家出來之后,只覺得很累,很想找個地方好好的睡一覺,什么也不聽,什么也不想。
馬路上車來車往,人潮擁擠。
江煥峰站在路邊,目之所及,好似每個人都很幸福,都有人陪伴。
他們都是彩色的,而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是灰白的。
綠燈轉(zhuǎn)亮,江煥峰機(jī)械性地往前走著,像是一個被人吸干了精血的干尸。
“快閃開!”
滴滴——
刺耳的喊叫聲伴隨著鳴笛聲響起。
江煥峰回頭,只看到一輛車直沖沖地朝他撞過來。
嘭的一聲!
江煥峰只覺得自己飛了出去,緊接著鼻尖開始出現(xiàn)血腥氣味。
很多人圍過來,朝著他指點(diǎn)、喊叫。
還有人蹲下來在詢問他的情況。
可是他聽不見,也說不出來話。
隨后兩眼一閉,徹底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江煥峰又回到了熟悉的醫(yī)院里。
消毒水的味道將江煥峰有些迷離的意識喚醒。
耳邊的聲音開始逐漸清晰起來。
“這個真的是網(wǎng)上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那個緋聞男主角嗎?”
“不知道啊,有人扒出了照片來,我看就是這個男的啊。”
“你們還猜呢?都上新聞了。這不是么,說是這次車禍就是那個陸羽寧的一些激進(jìn)粉絲看不慣這個男的對他們的正主不好,所以故意策劃的。”
“啊?我說呢當(dāng)時我在現(xiàn)場看著那車直沖沖地就過來了。”
“哎呀,早知道是這個男的就不幫忙叫救護(hù)車了,還不如直接死了呢,現(xiàn)在我都覺得自己晦氣了。”
“可不是么,廢了半天勁救了這么一個***。一會兒還得配合警方做筆錄。真煩!”
“這種人怎么不替好人死了呢。”
......
江煥峰看著聚集在門口光明正大罵他的人,腦子里忽然開始不受控制的冒出一個念頭來——或許他是真的該死。
這個世界上似乎并沒有一個人是期盼著他活著的。
要是他就直接死在了這場車禍里,是不是還會有人替他惋惜幾句。
是不是會有人來愛愛他。
“你們胡說八道什么?!”
一道清脆的聲音出現(xiàn)在耳邊。
江煥峰回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孟清如手里提著一大堆東西,明明十分的瘦弱,可當(dāng)她提著東西撞開圍在門口的人時,看上去又是那么的有力量。
“你是誰啊?”
孟清如把東西放下,擼起袖子叉著腰,一副要干架的意思。
“別管我是誰,你們這么在醫(yī)院門口吵鬧,搞得病人都沒辦法休息,還有沒有點(diǎn)素質(zhì)?”
“誰沒素質(zhì)了,我們這是在見義勇為。”有人不服反駁道。
“見義勇為很感謝,但是你們在沒有弄清楚是非曲之前就在這里胡說八道,搬弄是非,不合適吧?”
“我們說什么了?哦!我知道了,你是這男人的舔狗吧?還是說是什么在外頭包養(yǎng)的相好?呸!真惡心。”
孟清如扯了扯嘴角,從兜里掏出來手機(jī),對準(zhǔn)了幾人。
“行,你說是你的自由,只要你們能為自己說出來的話負(fù)責(zé)就行。不就是胡說八道嘛,說吧,正好我表哥是律師,閑的也是閑的,不如拿你們練手了。”
幾人一看手機(jī)就立刻慫了,搶了幾下沒成功之后就立刻灰溜溜地跑走了。
孟清如白了幾人一眼,收起手機(jī)來。
轉(zhuǎn)過身時,正好與江煥峰的眸子對上。
剛才還兇巴巴的孟清如此刻卻綻開了一抹世界上最干凈純凈的微笑。
“師兄!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