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和媽媽又吵架了。
因為安馨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媽媽并沒有碰她。
安馨也沒有說媽媽碰她。
她只是紅著眼睛,怯弱道,「哥,不關嫂子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媽媽滿臉震驚,她說,「我沒有。」
爸爸咬牙切齒,「好,你沒有!!!」
他冷冷地看她一眼,就抱著安馨去了醫院。
我拉住爸爸。
我張口想說,「媽媽根本沒有推安馨姑姑,我看到了,是她自己故意摔下去的。」
可我說不出來。
我又被剝奪了說話的權利。
那一刻,被限制的憤怒讓我心里燃起了一團小小的火苗。
我很想大吼大叫。
可我不能發火。
張姨說,越是被綠茶陷害,越是要沉住氣。
我哀求道,「爸爸,別走,叫醫生來家里好不好?」
可爸爸的臉更陰沉了。
「宋晚晴,你連孩子都利用?別讓我瞧不起你。」
媽媽搖搖欲墜,她咬著唇,紅著眼睛。
「郁震霆,你也去醫院看看腦子。」
他們再次不歡而散。
我想不明白。
為什么啊?
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說不清楚?
為什么又要責怪媽媽?
我小小的身體里,藏著大大的心事,快將我的脊梁壓彎了。
直到我在幼兒園出了一件小事,我才明白,有些事情真的是很難說清楚。
人的偏見是無形的屏障,會將認知和真相完美隔開。
幼兒園新轉來的小女孩伊寶想要我飯盆里的一塊肉。
她原本可以和我說,可她非要搶。
搶又不好好搶,反而自己摔了一個屁股蹲。
她哇哇大哭。
「肉肉,我的肉肉,芽芽不要搶我的肉肉,也不要推我好不好?」
所有人都在安慰她,用責備的目光看著我。
我大聲說,「是你搶我的肉,才不是我搶你的。」
可伊寶卻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的將自己碗里的一塊肉放到了我碗里。
「芽芽別生氣,我這塊肉也給你。」
那肉上有筋,還有牙印,是她吐出來不吃的。
她居然這樣惡心我。
「我不吃。」
可伊寶的飯盆掉了。
一向疼愛我的老師憤怒的呵斥我,「芽芽,你不能這么沒禮貌。」
我呆住了,然后發瘋了。
我才不要像我媽媽那樣受氣。
我重新摔了她的飯盆,我的飯盆,以及還有所有護著她的人的飯盆。
既然不讓我好好吃飯,那就都別吃飯了。
那天,事情鬧得很大。
幼兒園老師叫了家長。
媽媽來了,她選擇相信我。
她義正言辭的要求查看監控。
監控拍的很清楚,是伊寶搶我的肉。
然而,伊寶的家長也來了,是爸爸和安馨。
伊寶哭著一頭扎進爸爸的懷里。
「爸爸,我以為自己的肉肉跑到了芽芽的碗里才去夾的,我只是肚肚餓了想吃肉,爸爸不要不理我。」
那一天,事情查明了。
然而,事情變得更糟糕了。
幼兒園的老師臉色難看的說我脾氣不好,掀別人的飯碗。
媽媽和爸爸大吵了一架,質問為什么安馨有個孩子?為什么伊寶叫他爸爸。
安馨哭著鬧著要走,又暈倒了,被醫院查出來心臟病更嚴重了。
奶奶說媽媽沒有教好我,孔融都懂得讓梨,我為了一塊肉, 這么小心眼。
所有人都去醫院看望安馨。
只有媽媽陪著我。
我們倆大眼瞪小眼,都很抑郁。
我深刻感受到了媽媽經歷過的孤立無援,百口莫辯。
我問媽媽:「媽媽,是不是因為我不好,爸爸才做了伊寶的爸爸?」
我更想問,媽媽, 是不是我拖累了你,才讓事情變得更糟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