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沉默中,江母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你還是這么愛睡懶覺,現在才起床,肯定是餓了吧?快過來跟我們一起吃。”
她笑著朝殷棠招招手,竟忘了桌上的飯菜已經吃完,只剩江彤瑤咬了一口不喜歡留下的面包。
江父不悅開口:“你管她干什么?她早就在廚房吃過了,一副餓死鬼頭投胎的樣子,一點禮儀都沒有!”
他瞪著殷棠,“我說過,沒學好禮儀就不準上桌吃飯,你是不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面對他的怒火,江彤瑤趕緊安慰:“爸,你別生氣,也許姐姐只是沒吃飽。我胃口小,我愿意把我的這份讓給姐姐。”
她殷勤的端起桌上剩的那盤面包,睜著無辜的眼睛看著殷棠,“姐姐,過來一起吃吧!”
殷棠沒動,眼眸低垂,“多謝江小姐,我吃過了。”
廚師剛才給她下的那碗面很足,她確實已經吃不下了。
可江彤瑤卻紅了眼眶,“姐姐是不是嫌棄我......”
“這些雖然是我吃剩的,但我都沒動過,都是干凈的。我只是擔心姐姐沒吃飽,沒想到這些,要是姐姐嫌棄,我、我可以道歉的。”
她一副做了什么錯事的無措和委屈,眼眶中已經泛起了水霧。
看著她這幅熟悉的表情,殷棠已經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果然,江鳴禮一把摔了叉子,憤怒的瞪著她,“瑤瑤姐好心把自己的早餐給你,你這是什么態度!”
“爸剛才親眼看到你在廚房吃過了,現在還來跟瑤瑤姐搶,不就是想故意為難她。一大早就來找晦氣,我看你就應該一直待在教養學院別回來!”
熟悉的指責和謾罵,殷棠兩年前不知道聽過多少次,每次都會感到委屈難過。
但如今她只是平靜的看著江鳴禮,“我沒說過自己沒吃飽,也沒想跟江小姐搶,更沒說過嫌棄她吃剩的早餐。”
她甚至貼心的等他們吃完了才從廚房出來,唯一開口的一句話也是婉拒江彤瑤的好意,怎么就成為難她了?
對上她平靜的視線,江鳴禮忽然心口一窒。
她確實沒說過嫌棄之類的話,可......
可她拒絕瑤瑤姐的好意,把瑤瑤姐都委屈哭了,不就那樣的意思嘛!
江鳴禮忽然起身,惱羞成怒般端起那一盤面包,“好心當成驢肝肺,不想吃就別吃了!”
他連帶盤子一起扔進垃圾桶,氣憤的轉身離開。
餐桌上的氛圍變得壓抑,連江母臉上的笑都收了起來,“本來好好的吃著早餐,這是鬧什么呀!”
她雖沒點出殷棠的名字,但話里話外的指責卻很明顯。
殷棠裝沒聽見,平靜開口:“我想去看看爺爺。”
從始至終,她想說的話只有這一句而已,是他們沒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給她安上了為難江彤瑤的罪名。
提到江老爺子,江父江母生氣的表情一僵。
他們差點兒忘了,江老爺子是最疼愛殷棠的,即便瑤瑤在外面受了這么多年委屈,他最寵的依舊是殷棠。
自從殷棠被送去天使教養學院后,江老爺子就住進了醫院,這兩年天天都在念著殷棠什么時候回來。
想到老爺子總是念叨他們不該對瑤瑤這么好,不該總是忽略棠棠,江母就頭痛。
他們哪里忽略棠棠了?
是棠棠不懂事總跟瑤瑤搶,他們心疼瑤瑤在外面受了這么多年苦,棠棠本就該讓讓她。
“我還得給瑤瑤準備畢業典禮,阿聿,你帶棠棠去吧。”
江以聿沒有拒絕。
昨晚他就打算跟殷棠說這個的,但后來被她打岔,就忘了。
去醫院的路上。
殷棠雙腿并攏緊挨著車門,低頭緊張的抓著自己的膝蓋。
兩年了,每次她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的時候,最想念的人就是爺爺。
如果爺爺知道她被人欺負了,一定會拿著棍子打斷那些人的腿,還會抱著她心疼的安慰,讓她別哭。
可如果爺爺知道她這兩年的經歷,一定會很傷心、很難過......
車廂里,殷棠縮在角落,渾身散發著委屈和難過的氣息,看得江以聿心口一疼。
他不自覺放柔了聲音:“棠棠,你別生阿鳴的氣了,回頭我替你教訓他。”
“但阿鳴會沖你發火也是因為護著瑤瑤。你以后要想吃什么,直接讓廚師做就行,沒必要跟瑤瑤爭一份。”
他嘴上說著會教訓江鳴禮,話里話外的意思還是在指責殷棠不該去跟江彤瑤搶。
可明明殷棠已經解釋過,她從來沒說過自己沒吃飽,也沒想過要搶江彤瑤的早餐。
不管是兩年前還是兩年后,她的解釋在他們看來永遠都是狡辯和謊言,他們從來不會相信她。
所以殷棠也懶得解釋,“嗯”了一聲后繼續低頭想著一會兒見到爺爺,要怎么說才能讓他不那么傷心難過。
她沒有像以前那樣反駁否認,也沒有在他耳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這明明是以前江以聿最想要的,可他現在心里卻一片空落落的感覺。
棠棠心里到底還是在怨他們把她送去教養學院,所以回來后對他們的態度才會這么生疏。
算了......
以后她就會明白,他們這么做都是為了她好。
江以聿嘆了口氣,“棠棠,你知道爺爺為什么會住在醫院嗎?”
聽到爺爺的事,殷棠終于抬起頭來。
她以為爺爺在江家,所以昨天才會不辭辛苦的趕回來。
但她早上問過江家的傭人,說是她兩年前被送去天使教養學院的第二天,爺爺在門口摔了一跤,住進醫院后就一直沒回來。
她不知道爺爺摔得是有多嚴重,才會在醫院住了兩年都沒回來。
她昨天就應該提前找江鳴禮問清楚,直接去醫院看爺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