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露華閣,
馬車上,月影看著希瑤欲言又止:
“月影,你想問什么就問吧。”希瑤知道,月影此時心中定然有很多疑惑。
“小姐不是向來喜歡江公子嗎,愛屋及烏,對江小姐也多有寬宥。”
“月影!我不喜歡江知衍了。”
“小姐!?”月影有些驚異。
小姐有多喜歡江知衍她是知道的,那樣經年累月、滿心滿眼都是他一個人。如今竟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沈希瑤知道她這樣突然的轉變,任誰都難以相信。但月影是她的身邊人,這件事她必須同她講明白才行。
“月影,江知衍這個名字,以后就只是個陌生人而已。人總有犯錯的時候,江知衍于我,就是那個錯誤。”
“我將來是要嫁入成國公府的,他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是,小姐。”月影雖然有些不解,但她對希瑤向來忠心。更何況,她也一直覺得,江知衍可配不上自家小姐。
她們鄉下人說,人總有被糞糊了心的心的時候,但那糞也有扒不住的時候不是。
呸呸呸,月影心中一凜,心中內疚頓生,總覺得再多想一句,都是對眼前小姐的不尊重。
……
與此同時,
馬車轔轔走過,卷起一陣煙塵。
江知衍靠在車壁上,雙目微闔,面上是毫不掩飾的冷漠。
“今日若不是你碰到了,就江白微那個刁蠻無腦又自以為是的樣子,怕真要壞了明遠伯府的名聲。如今正是陛下考察你的時候,若她影響到你的前程,那不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謝安斂眸,語氣說不出的不快。
謝安恨聲道:“她太大膽了,欠了一萬兩的首飾錢,真要仗著沈希瑤喜歡你就不還了?”
見江知衍不說話,謝安愈發恨鐵不成鋼:“知衍,你說句話呀!”
江知衍倏的睜開眸子,看見謝安眼中的急色,他眉眼微斂,半遮了眼中翻滾的墨云:
“謝安,你知道,這是我欠她的。”
“你放心,我往后會派人約束好江白微。”
聽到江知衍這樣說,謝安雖然有些泄氣,卻也識趣的閉了嘴。這是江知衍的家事,他看不慣,但也不好置喙,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更何況是江知衍。
他想了想,又換了個話題:“這兩次見沈希瑤,她對你的態度大變,我總覺得,這其中是不是發生了什么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說起沈希瑤,江知衍面上的郁色更濃:
之前沈希瑤于他,勾勾手便唾手可得。他不主動、不拒絕,只消態度溫和些,她便巴巴的湊了上來。
可最近這兩次見面,他卻總覺得兩人見明明近在咫尺,可他在沈希瑤面前好像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沉默半晌,江知衍嘴角微嘲:“你也別多想,女人間欲擒故縱的把戲罷了。”
“欲擒故縱?我看倒是不像。”謝安撇嘴,有些不贊同。
想了想,他還是提醒道:“知衍,我有時候也看不透你,你到底對沈希瑤是個什么想法?”
“說喜歡?也不主動。說討厭吧?也不拒絕。別回頭人家真為你和成國公府退婚了,到時候你不娶她怎么收場……”
“謝安,我說過,我不喜歡她。但是她背后是忠毅侯府。”江知衍有些煩悶的皺起了眉頭,顯然,他并不想要提起這個話題。
謝安知道,江知衍看中了忠毅侯府背后的勢力。
對江知衍這樣做,謝安打心底里不贊同,可看出江知衍生氣,他也只能認命的閉上了嘴。
……
回府后,
希瑤一直等著自家父親,卻是左等右等都沒見到人。
等到?酉時,眼看著宮門就要落鑰,有黃門郎來忠毅侯府宣旨:沈振宇與天子相談甚歡,要被留宿宮內一晚。
聽到這話,希瑤心下微安:
這個時候,沒有消息,倒是最好的消息。
……
次日,
一大早,希瑤便被月影早早的叫了起來:
洗漱、凈面,希瑤坐在鏡臺前,由著月影擺弄。
一個時辰后,
榮壽堂內,
陸氏正在同李氏敘話,就見希瑤從外間款款走來。
見到這樣的希瑤,陸氏眼眸微亮,慈愛的看向來人:
“寶囡,來,來祖母這里來。”
陸氏溫熱的手握起希瑤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嗔道:“今日這身火紅才是真真襯你,年輕小姑娘闔該明艷才是,以后可不許那樣清湯寡水的穿衣服了!”
希瑤心下一暖,知曉祖母這是在點她,撒嬌的回握住祖母的手,嬌俏一笑:“祖母,孫女曉得了,您可不要打趣孫女了!”
少女一身火紅,這一笑,春花葳蕤、滿室生輝,叫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陸氏都不由有些迷了眼。
陸氏看著女孩,心中與有榮焉,也有些暗暗慶幸:這樣的風姿的女兒,是她的親親孫女。也幸虧是她們忠毅侯府的掌珠,也才能護著這份風姿,叫人忍不住想將所有最好的都捧在她的面前。
“你們在說什么呢,笑的這么開心!”熟悉的聲音傳來,叫希瑤又驚又喜。
“二哥,你回來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希瑤的二哥沈希年。
男人繼承了忠毅侯府的好相貌,他雙目炯然,面上帶著世家少年特有的驕矜和傲然。
他這個二哥,雖生于公侯文臣之家,心性卻如赤子一般純善。
看向來人,希瑤眼眶微酸,她永遠忘不了上一世二哥離開京城時的樣子,他自己身陷囹圄、自救不得,卻只為她的處境而擔心。
看到希瑤眼中的淚花,沈希年頓覺手足無措:“妹妹,怎么回事,誰惹你了,怎么突然哭了!”
“哪里有突然哭。”看著二哥有些慌張的哄她,希瑤忍不住破涕為笑:“我就是太想你了。”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受了什么委屈。”沈希年拍拍胸口,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他表情夸張,分明就是要哄希瑤的樣子。
“你們倆光顧著聊了,把大哥忘記了?”希瑤聞聲,驚喜的看到了自家大哥沈希孟。
他的大哥,忠毅侯嫡子,亦是沈家的驕傲。與二哥截然相反,大哥心性縝密,長袖善舞,是忠毅侯府下一代的希望。
可這樣的大哥,卻被人打斷雙腿,英年早逝。
如今能再見,心中只余鋪天蓋地的慶幸。
長公主生日宴是大事,忠毅侯府眾人也難得的聚齊,出發前,一家人天倫敘樂,說不出的溫馨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