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為定。”徐遇春沉思片刻后,斬釘截鐵的說道。
不多時。
幾桶剛從深井中打上來的涼水,和五十斤粗鹽都擺在了楊寧的面前。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張半米長半米寬的小桌。
小桌上擺著文房四寶。
楊寧大手一揮,以風馳電掣的草書之勢。
瞬間就擬好了一份雙向合同。
“楊寧替徐遇春鑄劍一柄,此劍削鐵如泥,韌性至少優化十倍,若所鑄之劍不達標,分毫不取,若所鑄之劍合乎標準,徐遇春需借調五百名精兵于六皇子府上。”
楊寧將合同推到了徐遇春面前。
徐遇春仔細端詳片刻,旋即大手一揮。
直接將大名簽在了合同下面的留白。
又將大拇指沾了沾印泥,一把按在了自己的簽名上。
見此一幕,楊寧嘴角一挑。
將這份合同規規整整的疊了起來,揣進懷中。
“把這五十斤粗鹽,和井水混合,全部置于水池之中。”
楊寧揮了揮手,示意這些周圍的鑄劍師上來幫忙。
“什么意思?難道殿下想用鹽水淬火?”
“鹽水淬火?這還真是聞所未聞啊。”
“殿下究竟是想鑄劍,還是想煮肉吃?”
“這...若是鹽水污染了水池,我們以后淬火該怎么辦?”
“況且...這些井水都是從京西的村戶家里借的,其質地如何,是否適合淬火,我們皆不知道啊。”
周圍的鑄劍師面面相覷,完全沒有動手的意思。
直到一旁的徐遇春點了點頭,眾鑄劍師才紛紛上前。
按照楊寧口中的流程操作了起來。
“熔爐把火加大些,給我燒一塊上好的鐵。”
楊寧又指了指負責管理熔爐的鑄劍師。
徐遇春給那人使了個眼色,那名鑄劍師便拉動風箱,將熔爐的火加大了數倍。
見一切都準備就緒。
楊寧這才裝模作樣的來到了打鐵臺前。
他一只手用鉗子夾住燒得通紅的鐵塊,將其放在臺上。
另一只手拿著最重的五十斤重錘,朝著烙紅的鐵塊就瘋狂敲打了起來。
眾鑄劍師見狀,都不免一驚。
“五十斤的錘子,我們至少需要兩個人才能掄動,六殿下還真是天生神力啊。”
“看六殿下這架勢,莫非他真的精通鑄劍之術?”
“不太像啊,鍛劍講究的是內輕外重,可六殿下這簡直是亂砸一通嘛。”
“聽聞西域有一鍛劍術,名為亂披風錘,難道六殿下學的是西域鑄劍術?”
已經將鐵塊捶打出幾分劍模樣的楊寧聞言,心中暗暗一笑。
他雖為兵王,對冷熱武器的了解程度都堪稱一絕。
但還真沒從鐵塊開始將一柄劍錘煉成型的經驗。
比如敲打多少下,該在鐵塊的那個部分發重力。
他更是一竅不通。
不過。
這鍛劍的捶打并非是他的底牌。
他真正敢與徐遇春對賭的資本,其實是淬火之術!
剛一進門他就發現了。
鑄劍司的劍,用的淬火法普遍是一次淬火,直接定型。
這種一次淬火的劍,使用壽命都極短。
別說三年五年,可能連續打個三五場大仗,這些一次淬火的劍就會斷刃。
反觀多次淬火的劍,不僅使用壽命會大大增加,而且含碳量低會大幅增加兵器的剛性、
此外。
這些鑄劍師所用來淬火的水,也都是雜質較少、質地清澈的泉水。
這種水在沒有污染的古代,品質上無限接近于現代的蒸餾水。
用水中不含雜質的水進行淬火。
會大大降低劍的鋒利程度。
即便是開刃時打磨的再怎么光滑,也與極致狀態相距甚遠。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
大乾鑄劍師對淬火水溫的把控幾乎沒有。
淬火時所用的水溫越低,所鑄的劍韌性才會越好。
這也是他為什么,要用溫度最低的井水、與粗鹽混合,作為淬火所用的液質的緣故。
“好了!”
楊寧揚聲一喝,將一柄劍身坑坑洼洼的半成品劍舉過了頭頂。
眾鑄劍師見狀,都險些噴笑出來。
“這也算是兵器?”
“果然,六殿下的話不能信。”
“六殿下所鑄的劍偏意象,若從遠處瞇著眼看,確有幾分劍的模樣。”
“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刀,我看這劍只有一側的薄厚能達到開刃的標準。”
徐遇春撓了撓頭,本還平靜的臉也有幾分尷尬。
淬火用鹽水。
鍛劍無章法。
怎么看楊寧都不像是會鑄劍的樣子。
難道這楊寧,真是在拿自己找樂子?
可就在此時。
楊寧大手一揮,直接將通紅的半成品劍,插入了鹽水池中。
“滋啦!”
白色的水汽蒸騰而出,劍身的表面瞬間歸于鐵青。
才剛被重錘打出的坑坑洼洼里,也都浮出了一層黑色的碳灰。
眾鑄劍師見狀,都緩步上前準備驗驗成品。
徐遇春甚至直接貼在了楊寧的背后,一眼凝重的看著那把滿目瘡痍的“劍”。
“你們干什么?”楊寧猛地轉頭,看見眾人圍在身后,露出一臉的錯愕。
“殿下的劍不是已經鑄好了嗎?”
那名老資歷的鑄劍師第一個開口發問道。
“誰跟你說我的劍鑄好了?”楊寧不緊不慢的走到了熔爐前,將已經淬火好的劍又重新放了進去:“我所鑄的劍,需要至少三次淬火才算是成品。”
見此一幕,眾鑄劍師臉上的笑意瞬間變為詫異。
“什么?淬火三次?”
“淬火三次...也就是說這柄劍要回爐三次?”
“回爐三次的劍還能用嗎?”
“六殿下你不是在我們尋開心吧?”
“不對,我聽說匈奴的一些部落,就喜歡用多次淬火的刀劍,莫非殿下的鑄劍之法是從漠北學到的?”
“用鹽水淬火,還要多次淬火......反正這種淬火術,我在大乾是前所未有。”
一個又一個接連不斷的騷操作從楊寧手下祭出。
徐遇春看的心里發毛,也有些按奈不住。
便快步走到了楊寧的身旁,一臉凝重的發問道:
“殿下,大乾鑄劍師們才疏學淺,沒見過這么多新奇的手法,若殿下不嫌,能否仔細的講一講。
您這淬火之術究竟是從何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