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母親。
母親的手微微顫抖，她眼神閃躲，解釋道：“圣母之位怎能輕易讓出？你不要說氣話，你妹妹和妖皇在一起未嘗不是好事，妖皇不喜歡你，只要你妹妹能討妖皇歡心，對我們昆侖境也有好處。”
“你要有肚量，要為昆侖境著想。”
我渾渾噩噩地走出昆侖殿，腦海中不斷回蕩著母親說的話。
為妹妹著想，為昆侖境著想，可又有誰來為我著想？
母親不知，一個月前，我無意中聽到她和妹妹紫菀的對話。
“母親，你為何要把圣母之位傳給姐姐？而不是給我？”
當時母親安慰她道：“圣母繼位，需要歷經九百九十九道天雷，你自幼頑皮，怎能扛得住？”
“讓你姐姐去抗，待她繼位后，母親再讓她把位置讓給你，這樣你就不用受天劫之苦了。”
回想起那一幕，我喉頭一緊，一股甜腥涌上。
我掏出手帕掩口，只見潔白的絲帕上染滿殷紅的血跡。
也是這時，我才驚覺自己的身體，已變得越來越虛弱。
地藏王樊翊的話音仍在耳畔回響：“若你答應下凡歷劫，那么你在天界如今的這具身體，便會永遠消逝。”
“這個世界上，再無云蓮，也再無天山神女。”
所以，我快死了。
天山圣母繼位是在八日后，陽春三月初三。
而我會在六日后死去，步入輪回。
這一次的天雷，我注定不能幫妹妹扛了！
……
回到妖界。
龍極殿，歌舞升平。
遲硯身邊依舊是各種各樣的美人，她們毫不顧忌地打量著我這個所謂的妖皇之妻。
妹妹紫菀也在。
她依偎在遲硯懷中，柔弱無骨般嬌笑道：“阿硯，姐姐是天山神女，她的本體更是天山雪蓮，最是高潔矜貴。何不讓她幻化出蓮花池，在池中為我們跳舞助興？”
遲硯好整以暇地看向走進來的我。
“云蓮，你聽到紫菀說的話了嗎？”
我停下腳步，只輕輕一揮手，殿內瞬間開滿了雪蓮。
我踏入花池，翩翩起舞。
裙擺如雪花般旋轉，每一步都帶著無盡冷意。
殿內眾人看得如癡如醉，卻沒有察覺，隨著我每邁出一步，原本生機勃勃的雪蓮開始散發出令人窒息的死氣。
“可以嗎？”
我輕聲問了一句，單薄的身影獨往東殿。
我回來后，第一件事，是收拾東殿關于自己的物品。
我很快就要死了，這里肯定會有新的主人。
走前，我要把地方騰干凈。
我的東西很少，成婚的時候，母親沒有給我嫁妝，只丟給我一句話：
“你就是個禍害，妖皇把你搶去，天族勢必以我昆侖境為敵，你好自為之。”
第二件事，我緩緩走到外面的院子。
月光如水般灑在遲硯親手種下的蓮花池上，各色蓮花在夜色中綻放，美得令人窒息。
我抬起手，不多時，盛開的蓮花失去了光澤，花瓣一片片凋零落下。
“你在做什么？”
遲硯不知道何時站在了我身后，當他看到枯萎的蓮花，冷峻凜冽的怒意，從眼眸射出，能將人四肢百骸都凍住。
“蓮花怎么會變成這樣？你做了什么？”
蓮花池被他施了法術，四季常開，就連我都無法讓其凋零。
我微微彎腰，一點點拾起那些凋零的花瓣。
我抬起頭，看著遲硯，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微笑：“這些蓮花都有一千年了，它們也累了，讓它們歇歇吧。”
只有我知道為什么蓮花會凋謝。
因為我的本體是天山雪蓮，而我即將死去，這些蓮花也會跟著死去。
今日一過，等五日后，三界上下，將永無此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