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舔舐著破廟殘存的半張帷幔,將斑駁的灶神像映得忽明忽暗。哪吒枕著混天綾假寐,琉璃瓶在懷里泛著微光。阿丑蹲在墻角,鐵爪捏著根樹枝,正對著焦黑的土灶比劃——盾牌上攤著三個煎糊的荷包蛋,蛋殼碎渣里混著幾根鐵銹。
"火候忒差!"鐵獸嘟嘟囔囔戳破蛋黃,
"當年我給吒兒煎的溏心蛋,筷子一戳能淌金湯......"
廟頂突然砸下團火光,灶王爺從梁上灰堆里探出頭,官帽歪斜,兩撇胡須被熏得焦黃:
"哪個殺千刀的偷我丹爐灰?!"他踩著阿丑的盾牌跳下來,靴底粘著片蛋殼,
"老夫攢了三百年的陳年老灰,糊窗戶都能防天雷!"
哪吒翻身躍起,火尖槍抵住灶神肚腩:"老頭碰瓷?小爺剛進城隍廟!"
"放屁!"灶王爺抓起糊鍋蛋塞進嘴,燙得直跳腳,"這焦苦味——分明是昆侖山南坡的雷擊木混著東海鹽鹵!
"他吐出半片蛋殼,指尖燃起道火符,"昨日火焰山土地來報,紅孩兒那崽子搶了老君的芭蕉扇,把老夫的丹爐灰當胭脂粉撒著玩!"
阿寅的長矛突然挑開供桌布,露出底下藏著的陶罐——里頭黑灰泛著金芒,細看竟有星屑流轉(zhuǎn)。
"喲,自導自演?"矛尖戳了戳灶神后腰,"這罐寶貝藏得挺深啊?"
灶王爺老臉漲成豬肝色,袖中飛出串糖瓜粘住矛頭:
"小兔崽子懂個鏟鏟!此灰非彼灰,你們需要的東西不在這里。"他踹醒打呼的太乙,揪著對方耳朵吼:
"管管你徒弟!"
太乙醉眼迷蒙地摸出張皺符,"啪"地貼在灶神腦門:
"醒酒符,買二送一......"話音未落,符紙燃起藍火,灶王爺頭頂竄出青煙,官帽燒出個窟窿。
廟外驚雷炸響,阿丑的鑄鐵身軀微微震顫,像極了那年雨夜為他掖被角時,娘親被寒風激起的戰(zhàn)栗。
灶王爺默默撿起官帽,從帽檐夾層摳出張焦黃路引:
"火焰山東麓三百里,找牛魔王討芭蕉扇......然后……"他瞥了眼阿丑盾牌上凝結(jié)的霜花,話還沒說完,就化作一縷青煙飄走了。
第二節(jié):火焰山腳
火焰山像塊燒紅的烙鐵杵在天邊,熱浪把空氣蒸出粼粼波紋。哪吒踩著滾燙的砂石躍上巖柱,混天綾燎出焦糊味,阿丑的盾牌在炙烤下泛著暗紅,活像口架在火上的鐵鍋。
"辣子不夠勁啊!"阿寅用長矛戳了戳地面,矛尖挑起團蠕動的牛油,霎時化作三丈高的牛油巨魔,花椒粒當眼珠滴溜溜轉(zhuǎn),
"客官里面請——九宮格雅座一位!"
巖漿河里突然浮起千百個火鍋妖,毛肚精翻著浪頭叫囂:
"紅湯才是王道!"鴨血小妖結(jié)成方陣,嫩豆腐妖顫巍巍舉著香菇傘。哪吒的火尖槍攪動熱浪,槍風卷起辣椒末迷了牛油巨魔的眼:
"小爺給你調(diào)個地獄辣!"
阿丑的盾牌哐當砸進巖漿,鐵爪撈起塊鵝卵石當漏勺:
"毛肚涮七上八下!"她旋身甩盾,牛油巨魔被拍進巖壁,濺出的紅油點燃整片石林。太乙醉醺醺拋出酒葫蘆,瓊漿澆在盾牌上騰起幽藍火焰:
"鴛鴦鍋!整起!"
混天綾纏住鴨血妖當流星錘使時,哪吒瞥見巖縫里閃過黑袍角。申公豹的毒鏢貼著他耳廓掠過,釘穿豆腐妖腦門的香菇傘:
"芭蕉扇……給給給我!"結(jié)巴道士袖中飛出符咒,化作冰鏈纏向火山口。
"做夢!"哪吒旋身甩出火尖槍,槍桿撞上冰鏈炸開漫天水霧。霧氣中忽現(xiàn)紅孩兒的身影,少年腳踩風火輪,腰間芭蕉扇翠光流轉(zhuǎn):
"哪個瓜娃子吵小爺打坐?"
申公豹突然調(diào)轉(zhuǎn)矛頭,冰鏈卷向紅孩兒脖頸:
"三三三昧真火的火種……交出來!"哪吒趁亂躍上巖壁,混天綾直取芭蕉扇。
紅孩兒鼻孔噴火,巖漿化作巨手抓來:"你娘沒教你先來后到?"
"老娘教你做人!"阿丑的盾牌破空而至,殷夫人的怒喝震得火山一顫。鐵爪攥住芭蕉扇柄的剎那,紅孩兒突然嬉笑:
"送你!"扇面騰起青焰,將阿丑右臂燒得通紅。
哪吒瞳仁驟縮,火尖槍灌注十成靈力刺向紅孩兒眉心。槍尖將抵時,混天綾卻傳來異動——敖丙的龍鱗不知何時附在綾上,鱗片顯出一行小字:
"扇骨有裂,擊其七寸。"
槍風急轉(zhuǎn),精準點中扇骨裂紋。翡翠般的芭蕉扇霎時崩解,紅孩兒怪叫一聲化作火鴉遁走,半片殘扇飄落哪吒掌心。申公豹的冰鏈趁機卷走一枚火星,那是從扇骨掉落的---三昧真火種。
"謝……謝了。"結(jié)巴道士退入陰影,懷中玉瓶鎖住躍動的火種,
"弟弟的元神…有…有救了。"他甩出個油紙包,里頭是敖丙偷塞的東海涼糕,鎮(zhèn)在巖漿邊嘶嘶冒冷氣。
阿丑甩著焦黑的鐵臂走來,盾牌上粘著片毛肚:
"火候過了。"哪吒掰下半塊涼糕敷在她關(guān)節(jié)處,混天綾無意間纏住片飄落的鴉羽——羽根赫然刻著雪山圖騰,冰魄標記旁多了行小字:
"噬心窟有詐,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