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前世看不成的電影,今生注定也是和他看不成了的。
喬竺蘭本以為自己已經徹底放下。
可此刻,她的心也還是會痛的。
她看著陸晉沅的背影消失,強撐著起身,一瘸一拐進了電影院。
或許痛到麻木就不痛了。
電影開場后,她將所有的情緒一瞬拋之腦后,完完整整沉浸了進去。
主角笑,她也仰頭大笑;
主角哭,她也嚎啕大哭。
直到看完后,她準備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的腳已經連站都站不起來,還是電影院的員工給她找了根木棍當拐杖,才勉強能走動。
平時十幾分鐘的路,她花了足足半個小時。
家里沒有人,喬竺蘭都不用去打聽,都知道他是在陪喬筱筱。
坐在凳子上,她看見自己的右腳腳腕已經紅腫起來。
偏偏家里的活絡油正好用完了。
天已經黑了,喬竺蘭最后只能用毛巾先冷敷一下,等著明天再去衛生院買藥。
陸晉沅一夜未歸。
第二天就是她前往新疆的日子。
喬竺蘭難得起了個早,拿出行李包,只將一些日常的衣物收起來。
七點鐘時,報社的同事開著車來接喬竺蘭。
他下車后看到喬竺蘭一瘸一拐的姿勢,皺眉環顧四周。
“你這腳怎么回事?你這都要走了,家里人都沒有出來送你嗎?”
喬竺蘭搖了搖頭。
“我沒事,但我還要去一個地方,你能送我去趟部隊嗎?”
“好!”
同事爽快應下。
到了部隊,喬竺蘭則拖著傷腳進了政委辦。
徐政委將屬于喬竺蘭的那張離婚證交給她,拿著另一份說:“晉沅的離婚證,等他歸隊后我會親手交給他。”
“好?!?p>
喬竺蘭點點頭,離開了部隊。1
同事還要去接別的人,把她先放到衛生院,讓她看看腳傷再來接她。
喬竺蘭只想買瓶活絡油。
她剛準備買藥,陸晉沅的聲音驟然在她身后響起。
“麻煩給我一瓶治扭傷的活絡油。”
喬竺蘭動作一頓。
護士看了他們一眼:“現在藥房的活絡油只有一瓶了,你們誰要?”
話音才落,陸晉沅卻已經先她一步拿走了藥。
他看了一眼喬竺蘭:“是筱筱扭傷了,你來買藥是想去給她賠罪是嗎?”
喬竺蘭動了動同樣被扭傷的腳,沉默下來。
多可笑。
她已經拄著木棍到他面前了,可他也沒有發現她扭傷的腳。
陸晉沅看她沒說話,以為是默認了,直接說。
“跟我走吧,我帶你去筱筱的病房看她?!?p>
說著他轉身朝病房走去。
喬竺蘭叫住了他:“我不是來看她的。”
陸晉沅腳步一頓,回頭看她的目光一沉:“什么意思?”
喬竺蘭朝他笑了笑。
“陸晉沅,我要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顧自己?!?p>
陸晉沅眉心豎起:“你又在胡說什……”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喬母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晉沅,筱筱正在找你,你去看看!”
她話音才落,便看見喬竺蘭。
喬母臉一沉,當即冷斥:“你來干什么?喬竺蘭我告訴你,你少在這給我裝好心!別來害我女兒!”
喬母一口一句‘我女兒’,全然把喬竺蘭當外人防備的態度。
喬竺蘭的心口一刺。
她紅著眼看向喬母,終于忍不住問出了自己心里藏了兩輩子的疑惑——
“媽,您女兒就只有喬筱筱嗎?我就不是您女兒嗎?”
“為什么同樣是你的女兒,我不管怎么聽話,不管怎么努力,你就是一直偏袒喬筱筱,看不上我呢?”
她問得嘶啞痛心。
喬母一愣,可很快又橫眉冷斥告訴了她答案。
“當初我生你的時候,家里窮得差點揭不開鍋,你出生那天你爸還被人給撞了!”
“但是我生筱筱的時候,家里頓頓有肉,你爸還升職了!”
“你可不就是個連累我們一家人的掃把星!”
聞言,喬竺蘭自嘲一笑。
她從來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種荒謬的原因,讓自己平白在家受了二十多年的委屈。
她靜靜地看著喬母,輕聲說:“好,我知道了,我以后都不會連累你們了?!?p>
喬母神色微變,瞥她一眼,沒好氣道:“你今天發什么神經?突然說這些!”
說完,喬母帶著陸晉沅直接轉身離開。
“走了,別讓筱筱等著急了?!?p>
陸晉沅目光沉沉看了喬竺蘭一眼,忍不住說:“你在這里等我,我看完筱筱就回來送你回家。”
隨后,他和喬母一同去了病房。
而喬竺蘭站在原地,輕聲回應他。
“陸晉沅,我不會等你,也不會回你的家了?!?p>
她拄著木棍,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走出醫院后,喬竺蘭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喬竺蘭去了一家路邊診所買到了活絡油,同事正好來接她。
她坐上同事的車趕往火車站,沒有停留。
伴隨火車準時發動。
喬竺蘭望著窗外的逐漸往后退去的熟悉景色,眼中滿是解脫。
將來,她和陸晉沅再不會有半點交集。
她也會在新疆為祖國奉獻余生。
隨著火車走遠,路邊的廣播也遙遙傳入喬竺蘭的耳里。
“同志們!隨著新年鐘聲敲響,歷史車輪邁入了20世紀80年代!我們將繼續為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而奮斗……”
至此,她再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