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二月,桃花盛開之時。
一行迎親的儀仗自東宮出發。
抬著一箱箱綁了紅綢的聘禮,一路綿延了數里,惹得官道兩旁的百姓好奇稱頌。
齊殤給足了誠意,十里紅妝,來迎娶他的太子妃過門了。
陸雨萱早早地起來梳妝,在迎親的隊伍未到之前,來到我的院中。
她穿著緋紅如火的嫁衣,頭戴珠翠鳳冠,在丫鬟的攙扶下緩緩走到我的面前。
許是多年夙愿即將成為現實的緣故,她難得沒有扮演從前那副柔弱可欺的模樣。
她高傲地昂著下巴,睥睨著我,眼中是藏不住的得意與鄙夷。
「阿姐,自小我便比不過你,可任憑你有通天的本事,爹娘心中還是向著我的,今日嫁給太子的是我,來日母儀天下的后宮之主,也只會是我。」
我放下手中的書卷,抬眸和她對視,淡聲道:「姐妹一場,既然你已經作出了選擇,那我便在此祝你得償所愿。」
不知是不是我的平淡態度激怒了她。
她突然甩開丫鬟的攙扶,揚手便是一巴掌落到我臉上。
「陸靈曦,你傲氣什么?!你知不知道,從今以后就是你匍匐在我腳邊,要對我搖尾乞憐了!」
我扶著腫起來的半邊臉頰,扯了扯嘴角,給了她最后一句忠告。
「太子非你良人,好自為之。」
陸雨萱把這當成了我的挑釁。
她恨恨地望著我,眼中滿是冷意,咬牙切齒地恐嚇我:「陸靈曦,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她氣急敗壞地轉身離開了。
我站在廊下,望著她的背影,又仰頭打量身處的這四方天地,最后只是輕輕嘆氣。
既是命數,便注定無法改變。
陸雨萱出嫁前,在我這里受了「欺負」一事,如同從前一般傳入了父親母親耳中。
父親大概是心有愧疚,未對此作出表態。
母親卻氣得直接沖到了我的院子里,不分青紅皂白,先給了我一巴掌,作為教訓。
我猝不及防地挨了這一巴掌,既震驚又心痛。
我用力攥著掌心的玉佩,強忍著將要溢出眼眶的委屈,「您是來替妹妹出氣的?可您在教訓我之前,可曾了解過真相?」
「混賬!還敢頂嘴!」
母親面色一沉,冷冷地看著我,眼中沒有半分為人父母的溫柔與慈愛,只有怨恨和冷漠。
「陸靈曦,這些年你仗著自己這點不入流的本事,幾次三番欺負雨萱,如今她都要出嫁了你還不放過她?!
「你上天賜你本事,不是讓你用來欺辱姊妹的!我與你爹念及你年幼不知事,這些年一直驕縱著你,將你慣成了今日無法無天的模樣!今日我便要來教一教你規矩!」
她厲聲呵斥著,又是一巴掌打了過來。
我沒有躲,站在原地承受了這一耳光。
她大概是恨極了我。
這一巴掌用盡了全力。
我臉上本就有傷,如今傷上加傷,疼得我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腰間懸掛的玉佩,也在摔倒時不慎被地上突出的石子磕成了兩半。
這玉原是一對雙生玉佩,我和陸雨萱出生后各得一塊。
這些年,爹娘與我不算親近,送我的禮物也更像形式上的討好,唯有這塊伴隨我長大的玉,是不摻雜任何利益算計的,帶著他們真心的物什。
我一直都很珍惜,幾乎從不離身。
看它碎了,我心中頓時悲痛萬分。
我著急地撲上去想將它們撿起來,卻被母親帶來的丫鬟們緊緊架住。
她像是注意到了我對它們的在意,緩步上前,一腳踩在了那些碎玉上,怨恨道:「這是我給我女兒的東西,你怎么配染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