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這狹小的四方天地里,日日夜夜都能聽見外面那些備受壓迫的黎民百姓心中發出的痛苦哀號與求救。
在那個夢中,容家滿門抄斬,母親臨死之際,用命為容家求一線生機。
如今,已被滔天權勢迷惑了心智的容家人,卻要絕天下人的生機。
造成這份因果的人,是我。
是我硬生生喂大了他們的野心。
是我的一次次私心,縱容了他們今日的殘忍。
如今,也該由我,親自去結束這一切。
這一年的除夕,我逃出了容家。
自從我覺醒預言能力之后,便被家中嚴密地護著,如今得了自由卻不知該往哪里去。
我躊躇了許久,決定先去護國寺見見那位有通天之能的玄明上人。
出城時,我撞上了一行快馬疾行著出城的軍隊。
為首之人身披金甲,面色冷冽。
我被馬蹄聲驚擾,盯著對方那冷峻的眉眼,恍惚間,看見了山河破碎,百姓成亡國奴的一幕。
我情不自禁地走到了官道中間。
疾行而來的人與馬皆是猝不及防,猛拽韁繩,駿馬嘶叫一聲,一雙前蹄高高揚起。
帶著泥腥味的風從我臉頰劃過,撩起一綹青絲。
我卻像是忘記了害怕一樣,怔怔地望著馬背上臉色冷沉的男人。
這一刻,終于徹底看清了他的命數。
我紅了眼眶,喃喃出聲:「齊昊天,你這一戰,必敗。」
我的聲音很輕,可他還是聽見了。
那一瞬間,我從他眼中看見了濃濃的殺意。
可我不懼這樣的眼神。
對峙期間,他的下屬從后面快馬上前,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后,他看我的眼神從冷厲變成了審視。
我猜,他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深吸了一口氣,仰頭望著他,鎮定開口:「數年前,護國寺的玄明上人曾在我出生時預言過,容家必定會出一位皇后,三殿下可愿與我一賭?」
齊昊天像是聽見了什么笑話一般,抬起握著馬鞭的手,抵住了我的下頜,強迫我抬頭。
他瞇著眼睛,譏諷道:「聽聞你有通曉未來的本事?如今是想借本王的勢一飛沖天?你找錯人,本王從來就不信神鬼之說。」
說罷,他一扯韁繩,繞過我策馬遠去。
望著他們一行逐漸消失的背影,我心中越發不安。
這是我第一次希望自己看見的未來不是真的。
我在護國寺暫住下來。
容家發現我逃跑之后,低調地搜尋了半月,最后不得已放出了我因病亡故的消息。
我聽到傳聞時,只覺得諷刺。
對如今的他們來說,我已經毫無價值,「亡故」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了。
這些事只在我心中停留了一瞬,便被我徹底拋在了腦后。
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把自己關在護國寺的禪房里,日夜不輟地在白紙上寫寫畫畫,將夢中發生的事,還有這些年看見的未來,全部都記錄下來,再從中分析提取對我有用的信息。
我用了兩個月,將如今天下的局勢,盡數落于一張張紙上。
最后,我的視線定格在了一個力透紙背的名字上。
齊昊天。
想改變這一切,破局的關鍵仍然在這個人身上。
是的,即便他接下來會受到前所未有的挫折,我看好的人仍舊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