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站里人潮洶涌。
我排在長隊里,等著過安檢。
其實解釋的話也到了嘴邊。
比如今早返程路上,突然的一場特大暴雨。
近二十輛車的連環追尾,三人當場死亡。
我死里逃生,被要求住院觀察,但還是選擇包扎后趕了回去。
說好的十點前到,我其實也只是遲到了五分鐘而已。
可我一個字都沒來得及出口,那邊裴淵怒極的聲音,再次響起:
「兒子大學升學宴,全場賓客除了你沒有任何人遲到。
「桑寧,為什么你身為母親,總是要給兒子做最糟糕的榜樣?」
人群喧囂擁擠,有些令人窒息。
我還是沒忍住,問出了那一句:「除了我,沒有任何人遲到嗎?」
在我花了五個小時,找到了那片鑰匙。
下午三點,趕到宴會別墅外時。
見到的是姍姍來遲的安檸母女,和親自出來迎接的兒子裴思言。
他將手上的兩把遮陽傘,一把給了安檸,另一把拿來跟安瑤瑤共用。
少年心事深藏心底,卻又泄露在了偷偷泛紅的耳根。
他甚至壓根沒注意到,站在門外,就離他幾步遠的我這個母親。
電話那邊,裴淵良久沉默。
好一會后,他有些惱羞成怒:
「桑寧,你憑什么跟安檸和瑤瑤比?別忘了當年……」
像是這些年里,一直扎在我心口的那根刺,再一次被撥動。
我輕聲,打斷了那邊的話:「所以,離婚吧。
「你娶你想要的妻子,也給你兒子想要的母親和妹妹。」
那邊幾乎是咬牙切齒:「你別后悔就行。」
安檢終于輪到了我。
我將手上不大的一只行李箱,放到了輸送帶上。
話出口時,只剩下平靜:「不會后悔。」
說完,掛斷通話,收起手機。
上了高鐵。
這個我生活了十五年的城市,從此,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