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謨就知道趙老夫人不打算放過她。
自從去年她想要自己花重金請朝中重臣來替她賀壽被拒后,趙老夫人總能逮著機會就找茬。
要說今年,估計想要請當今了吧。
她想起方才老夫人話語中的日理萬機一詞,掩住眼底的譏嘲。
柏楊伯靠著祖上的爵位過日子,在朝上只是領著一個閑職,日理萬機用在他身上,實在可笑。
她低頭躬身,表現得極為無辜。
“不是我不同意夫君娶平妻,我也是為夫君身體著想啊,您想想,孫媳當時是被大師算作天作良緣而嫁進來的,若是貿然娶個平妻進門,會不會對夫君不好啊。”
“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我二弟那是福大命大,你以為是靠你啊,你一個父母皆亡的商賈孤女,要我說,是你沾了我們伯府的福氣才能過上好日子。”
趙寶珠被柏楊伯忽視,正在氣頭上呢,便遷怒沈謨。
沈謨聽了這話,并不生氣,眼底譏諷更甚。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只是怕出岔子,所幸我派人問過大師,大師說夫君娶平妻不會影響什么,伯府定會繁盛昌隆的。”
“我就說吧,我的孫子福氣最大了!”
趙老夫人臉色總算好看了幾分,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可是,孫媳又想到一處,若是外人知道我們只將神醫作為平妻迎進門,那豈不是說我們伯府故意侮辱人?”
“那還不簡單,你自貶為妾就是了,讓齊棠做正妻唄。”趙寶珠語氣透著幸災樂禍。
“我自然是愿意的,可人多口雜的,就怕外頭傳出不好聽的,道伯府逼著正妻為妾啊。
當今最重禮教,看不得這等事,若是因此惹怒圣人,會影響伯爺的前程啊!”
柏楊伯緊皺著眉,斥了一句:“休要胡言亂語。”
雖是這般說著,但是不可避免地想著這個可能性。
“那可不行,我兒的前程緊要,可不能得了當今的厭棄。”趙老夫人連連點頭。
她還指望著當今來她的壽宴呢,怎么能以平妻這點小事就惹怒他呢。
“那怎么辦?不迎齊棠進門。”
趙寶珠的語氣滿含期待。
不迎好啊,不迎錢都能用在宴會上了呀。
趙老夫人也想到一處去了。
沈謨嘲諷地瞟了祖孫倆一眼。
這祖孫倆一個賽一個的愚蠢自私。
“自然不行了,齊神醫乃當是女神醫,她若能進府,是伯府天大的福氣啊,孫媳聽說,齊神醫此次治疫有功,會受上頭嘉獎呢。”
“對,娘說過,齊棠此次功勞不小,極有可能封為縣主呢,二弟若是迎她進門,我臉上,不是,我的意思是對我們伯府也有好處。”趙寶珠附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沈氏,要我說,就是你麻煩,你若沒有嫁給辛林哪有這些破事。”
趙老夫人不耐地怨怪道。
一旁的白芍險些沒有控制脾氣。
沒有我們小姐,姓趙那小子根本沒力氣想娶平妻的事!
這一家子沒良心的。
沈謨將白芍擋住,繼續道:“孫媳這有個主意。
不若給我些時間,待我將病弱的消息傳出去,讓外人都知道孫媳是個沒福氣的。
孫媳自愧不能當好主母,甘愿為妾,公爹祖母再出面極力阻止一番,這樣一來,大家非但不會對伯府說三道四,還會夸公爹大義啊!屆時,當今定會嘉獎您。”
柏楊伯聞言,眼眸一亮,覺著這是個絕佳的主意。
可是,他又怕沈謨日后反悔,便故作為她著想。
“沈氏,這樣一來,你豈不是要受委屈?這可不行,我們伯府可不能對不起你。”
“不委屈,為了夫君,為了伯府,我做什么都是應該的。”
柏楊伯很是滿意地點點頭。
沈氏如此深明大義,為了伯府甘愿犧牲自己,是個好的。
日后伯府有會治病的神醫在,又有沈氏的錢財,再得了名聲,何愁沒有前程。
“公爹,兒媳日后需得在院子里養病,這管家怕是有心無力了。”
沈謨適時咳嗽兩聲,故作遺憾道。
“你身體要緊,掌家不用你操心,你祖母……”
沈謨忙行禮感謝。
趙寶珠見柏楊伯松了口,生怕自己落不著好處。
當即挽著趙老夫人的手臂親熱道:“爹,女兒怕祖母累著,不如,暫時由我幫著管家好不好?”
趙老夫人差點罵出聲。
趙寶珠這個慣會扒食的!
“出嫁女管娘家算是怎么回事?若是傳出去讓人知道了,你父親的顏面還要不要了。”
柏楊伯本就厭煩趙寶珠大打秋風,順著話道:“你祖母說得有理,你沒事也不要回來了,免得你公婆有意見。”
趙寶珠頓時急了。
她可不能回去,這時候回去可撈不著一點了。
那怎么大辦生辰宴,怎么在那些小妾面前抬頭!
她忽然想起自己是因著什么回來的,忙指著沈謨,告狀道:“爹,還不是沈氏忘了結清這個月的賬,害得對方上門討要,我丟了老大的臉。”
趙寶珠本以為借此能將此事的戰火轉移,沒成想,趙老夫人聽到這話,尖叫道:“什么!你都出嫁了,買東西還用伯府買單!你嫁妝哪去了!”
“我,我,是,是……”趙寶珠見趙老夫人和柏楊伯都盯著自己,一時有些結巴了。
“祖母,公爹有所不知,這是婆母同意的,婆母一片慈母之心,心疼女兒,便讓大姐時常回來小住。”
趙寶珠想也沒想,就拉姜氏作為擋箭牌。
“對啊,就是我娘說得,女兒家要嬌養,花用都要最好的,也是我娘讓我時常回家的。”
這話一出,柏楊伯和趙老夫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了。
姜氏這什么意思,還想養著外嫁女一家不成?
偏生趙寶珠像看不到似的,還在想著掌家之事。
“爹,就讓我幫忙管家唄,女兒能做好的。”
“行了,這事由不得你做主,還不滾回去!”柏楊伯朝老夫人行了禮,“兒子還有事,先告退。”
說罷,朝內院而去。
一旁的趙寶珠和趙老夫人還在纏著管家之事,沈謨瞥了一眼,轉身就走了。
沈謨心情很好地逛了圈后花園,回到院子時,山藥迎了上來。
“小姐,知行院那位,遭了伯爺責罵,聽說,伯爺走后,又被老夫人喚去了,站在檐下一個多時辰,人都昏過去了,回到院子后,又砸了屋里不少東西。”
“啥?她還砸東西,那都是小姐的東西!”白芍關注點離奇。
沈謨好笑地望著她,摸了摸她的頭。
“好啦,那些日后都會折成現銀回來的,就讓她砸唄。”
柏楊伯最愛顏面,自己夫人的人出了岔子,不管如何,都是姜氏的錯,趙老夫人厭煩趙寶珠已久,得知是姜氏縱容女兒打秋風,氣自然撒在姜氏頭上。
姜氏不是要拿捏人么,那就別怪她找能拿捏她的人了。
“山藥,廚房那兒,讓秦婆子去當管事。”
秦婆子,看似是老夫人院子里出來的,但是卻是趙寶珠的人,若不是重活一世,她還真沒關注到府上的這些小人物呢。
“白芍,傳個信出去,就說我這幾日日日做夢說胡話,說讓婆母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