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君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看見是墨清后,她的身子從原本的防備松懈下來。
“攝……攝政王?”
她單薄的脊背貼在靠椅上,忍不住咬了咬唇:“您怎么會在這里?”
墨清皺了下眉心,有些不悅她的態(tài)度。
之前她來求他時……可不是這樣疏遠(yuǎn)的態(tài)度。
他不喜歡。
“你不是說要和離嗎?”
他在榻邊坐下,語氣淡漠地問道:“本王已經(jīng)幫你把林家人弄回京城來了,你怎么還不跟齊時宜和離?”
沈璧君眨了眨眼,心中微妙。
原來他夜晚造訪……是為了詢問這件事?
可是,作為日理萬機(jī)的攝政王,墨清似乎管得有些太細(xì)了吧?
這話沈璧君卻是不敢說的,想著他也是一片好心,輕聲解釋了一句。
“沒那么容易。”
“不容易?”青年輕輕皺起眉心,隨即道,“我可以立刻下令,讓你們和離?!?/p>
沈璧君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只是因?yàn)楦绺缬行┙磺?,攝政王竟然能夠?yàn)榱俗约鹤龅竭@個份上……
當(dāng)真是好人。
不過對他來說是舉手之勞,沈璧君卻不愿讓他背負(fù)罵名。
攝政王干涉臣子夫妻之事,若是傳出去,只怕他會被罵“居心不純、覬覦臣妻”。
沈璧君思及此,忍不住回想起前世。
前世墨清一生未娶,想必是一心為江山社稷操勞。
而今生,她怎么能為了處理自己的事,讓他背負(fù)這種跟臣妻不清不楚的罵名?
“不必王爺出手?!?/p>
她溫聲道,“我自有法子和離。不過在那之前,齊家母子這么折辱我……我自然是要討回公道的?!?/p>
墨清緊皺的眉心這才緩緩松開,輕輕點(diǎn)頭:“那就好?!?/p>
“若有什么幫得上的地方,盡管來找我?!?/p>
沈璧君連忙捧著他:“璧君知道王爺全是念在哥哥跟您的交情上,才會對我多加照拂,多謝王爺照顧了,璧君感激不盡!”
她這一句話音落下,卻沒聽見墨清說話。
她疑惑抬眼,便見墨清抿了抿唇,在她看過來之前轉(zhuǎn)過了頭:“……嗯。”
二人隨即陷入淡淡尷尬的沉默之中。
沈璧君一面想著他怎么還不走,一面絞盡腦汁想話題:“對了,我送給王爺?shù)闹x禮,您可還喜歡?”
她記得瑪瑙是拿了一對玉如意送他。
禮不算厚,勝在有心。
攝政王并不缺這點(diǎn)東西,但收了應(yīng)該還是喜歡的吧。
墨清聽見她提起謝禮,忍不住抬眼就盯住了她。
沈璧君好奇地看著他,像是沒發(fā)覺自己送出了怎樣驚世駭俗的物件。
她問……他喜不喜歡。
墨清輕輕“嗯”了一聲,看著她一字一頓道:“我很喜歡?!?/p>
沈璧君原本只是為了不讓氣氛太尷尬而隨口一問,見他如此認(rèn)真回答,倒是忍不住一愣。
好像……她送了什么了不得的謝禮似的。
或許是墨清天生為人冷淡古板吧……
“王爺喜歡便好?!?/p>
她才應(yīng)了一聲時,卻聽見門外傳來瑪瑙高興的聲音。
“大爺來看夫人了?夫人就在里間呢!”
沈璧君先是一愣,隨即腦子轟的一下。
齊時宜怎么來了!
她猛地從榻上起身下地,下意識抬腳往外走。
就看見外間的屋門已經(jīng)被推開,齊時宜的身影靠近了內(nèi)室門口的屏風(fēng)。
她心急如焚地轉(zhuǎn)過身,就看見坐在榻邊的墨清,還一臉云淡風(fēng)輕。
天老爺呀!雖然她問心無愧,而且對齊時宜那種人-渣也不必恪守道德,可眼下要是被發(fā)現(xiàn),真不知該如何收場……
沈璧君壓低了嗓音催促墨清:“王爺快走吧!”
墨清不動如山地端坐著:“我還有事,沒跟你說完。”
他私心里并不愿意就這么離開。
想再多留一會兒。
“什么事?”她問。
“一會兒再跟你說?!彼麣舛ㄉ耖e。
沈璧君急得咬唇。
而這時,齊時宜已經(jīng)走到屏風(fēng)邊上了。
他只要再往前一步,便能看見自己端莊賢惠的妻子閨房之中,攝政王正儼然主人似的坐在榻邊。
“夫郎來了?先別進(jìn)來,妾身正在更衣呢?!?/p>
沈璧君連忙喚了一聲,阻止他進(jìn)來。
齊時宜果然停住了腳步,可心里卻癢癢的。
在更衣……那必然是衣衫不整了。
“你我夫妻,不必這么見外。”他嗓音帶笑,就要邁步進(jìn)來,“正好我也乏了,你不必急著更衣,咱們可以早些歇息?!?/p>
沈璧君心中暗罵一聲不要臉的東西。
憑什么他一時興起過來,她就得感恩戴德,畢恭畢敬地迎接著?
她眼珠子一轉(zhuǎn),眸光落在墨清身上。
“王爺,還請配合我一下?!?/p>
齊時宜走進(jìn)內(nèi)室里時,卻是沒看見他心心念念的香-艷畫面。
沈璧君整個人都縮在被子里,青絲垂落如瀑,探出一張俏臉看向他。
“怎么不出來?”齊時宜心中有些不悅,他們是夫妻,親密是應(yīng)該的,怎么她還防著自己似的?
“夫君,”她有些不好意思,臉頰紅撲撲的,“妾身才發(fā)覺來了葵水……只怕是不好侍奉夫君了?!?/p>
齊時宜聞言一愣,卻是下意識不相信:“這么巧?你不會是誆我的吧?”
沈璧君一時梗住。
她沒想到他竟然連一點(diǎn)君子之風(fēng)都不顧了,連這種事都要懷疑。
見她遲疑,齊時宜頓時覺得自己說中了。
墨清高大的身影縮在軟榻靠里邊的角落里,他的臉恰好能被沈璧君如云的青絲掃過。
帶著一股她身上獨(dú)有的淡淡芬芳,讓他的鼻尖有些癢。
墨清從沒這么憋屈過。
可他卻也并不討厭這種憋屈。
而齊時宜看著沈璧君姣美的臉蛋,忍不住走上前去準(zhǔn)備掀被子。
“怎么?你還敢騙你夫君不成?我倒要看看……”
這時,藏在角落的青年不動聲色地伸出手。
在齊時宜準(zhǔn)備掀開被褥時,沈璧君伸出一只手,手里正拿著一塊月事布。
“夫君,我當(dāng)真沒騙你……”
齊時宜低下頭一看,那潔白的布帶上染了一團(tuán)濃郁的鮮血。
還真來了月事?
齊時宜原本以為她是在跟自己玩閨中情趣,如今一看是真來了月事,就忍不住嫌棄地往后退開幾步。
這種女子污穢的東西,怎么能讓他看見?
會阻礙他升官發(fā)財之路的!
他對沈璧君的興致果然也淡了許多。
沈璧君松了一口氣,倒是忍不住柔聲道:“今晚夫君便去雙鯉妹妹那里吧?!?/p>
齊時宜敷衍著:“罷了,我過幾日再來看你?!?/p>
說著,他就果斷轉(zhuǎn)身走了。
沈璧君目送他的背影離去,大松一口氣,從榻上翻身坐起來。
“王爺,你究竟有什么事要說?”
她拍著狂跳不已的心口問道。
墨清緩緩從角落里站起身,邁了出來,聞言,他語氣淡淡。
“沒什么。”
關(guān)于那塊手帕……不過沈璧君的反應(yīng)有些奇怪,倒像是沒發(fā)生過這件事似的。
沈璧君睜大了雙眼,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地翻過窗戶,隱入月色中離去了。
這人,是在耍她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