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崗不久,我就對世子的口味行事精準拿捏。主子愛穿青色,愛臨行書,愛賞雪壓青竹,愛獅子明茶,愛四色酥絨餅。
世子低眉抬眼,我便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世子使喚我也越來越順手。
丫鬟這條路,我已經走到盡頭,要另外想出路了。
因為我已經十六歲了,到了配人的年紀。
這意味著,我不僅沒有人權,還沒有擇偶權。
再往后,只有兩條路,要么由主子配個小廝,從丫鬟成為某某家的,要是男人混得好,可能成個管家婆子,自己做一輩子牛馬,然后生一窩小牛馬繼續(xù)伺候主子。
另一條路,是去做個通房丫鬟,若是主母容得下,做個姨娘,成為半個主子。可若是主母容不下,連這條命也保不住。
這些日子,崔嬤嬤偷偷告訴我,老太君要她留心,給世子挑個通房。
「按侯府的規(guī)矩,大婚之前,會先從貼身伺候的丫鬟里挑兩個房里人,收收心,免得被外面青樓楚館的人勾搭壞了心性。
「如今世道艱難,別說你簽的是不能贖的賣身契,就算主子寬仁,出去了再遇到個饑荒,典妻賣子的有的是,不如留在侯府。再者說,若是到了年紀,隨意配個小廝,下輩子也是奴才。
「如今老太太看重你的忠心,撥你過來,就是有意讓你做個通房。你待老太太一心一意,這心思不如再用在世子身上,混出一番造化。」
是了,出府又能怎么樣呢。
爹娘是正經八百的平民,一輩子勞碌,一場洪水就家破人亡,典妻買女。
崔嬤嬤對我多有照顧,她這樣掏心掏肺給我指的路,我該仔細想想。
做個妾又如何呢,只要能平平安安活著。
那一夜,我輾轉反側,在手上一筆一畫寫下世子的名字。
陸崇,崇山峻嶺,高不可攀。
但與其被配給不知道哪個歪瓜裂棗,還不如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想通了,這一夜我睡得格外沉。
睡醒了,我抹勻了胭脂,涂上口脂,去開辟一個全新的戰(zhàn)場。
流芳大約也得了消息,這幾日她穿得也格外鮮亮。
我們兩個一照面,彼此的心事在對方眼中暴露無遺,之前的那點情分,幾乎在瞬間就蒸發(fā)了。她看我眼神中帶上了戒備。
在通房競爭上崗之前,我們是實打實的對手,八仙過海,各憑本事。
世子一回來,流芳就先我一步湊上去,端茶倒水,更衣服侍,圍著世子團團轉,不讓我有機會湊上去。
而我為世子烹茶做點心,也更加上心,在世子喜歡的口味上,出了許多新花樣,讓他贊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