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煙也不曾想“美人計(jì)”竟如此受用。
庭院里眾人皆聞聲瞧來,就見明煙弱柳扶風(fēng)般靠著在蕭晉則懷里。
楚成淵臉色甚是難看,他原也不想與蕭家爭鋒相對。
“成親了,果真是不一樣了,楚家家訓(xùn)端莊自持不僅都拋在腦后,如今連親叔叔的話也敢忤逆了?”
什么勞什子叔叔?
不過是楚家的爪牙、走狗。
“夫?yàn)槠蘧V、父為子綱,我竟不知三綱五常里何時(shí)要求過要叔為侄綱?”
“我可是你長輩!”
“就算你是明煙的長輩,也沒理由在我面前托大拿喬!”蕭晉則一句話便將楚成淵噎了回去。
楚成淵一時(shí)語塞,一張枯敗的老臉悻悻地皺在一起。
蕭家他確實(shí)開罪不起。
見此情形,楚清瑤忙不迭出來打圓場,“一頓冬宴怎么還吃紅了臉?莫?dú)饽獨(dú)猓伎炻渥伞!?/p>
他二人在吵下去,不只是楚家,崔家也要連帶著一起丟人。
若是夫君動(dòng)怒,楚清瑤自己也沒好果子吃。
回到廳堂里,楚清瑤前思后想,今日蕭晉則與楚明煙一同來,那恐怕用過膳后就會離開。
如此,她想將楚明煙獻(xiàn)給崔修文的心思豈不是白費(fèi)?
不行,此事甚急,她必須盡快做打算。
楚清瑤招了身邊的云雀來,耳邊低語了幾句。
“記住了?”
“奴婢記住了,這就去辦。”
云雀悄悄站在廳里暗處,伺機(jī)而動(dòng)。
直到瞧見蕭晉則離席,她像是逮住了機(jī)會快步走到明煙身邊。
“大小姐,我們夫人說今年院里的紅梅開的正好,想讓奴婢請您去看看,選兩株挖了帶回去。”
看紅梅?
明煙手里端著酒杯,向著楚清瑤方向輕輕一瞥,楚清瑤一反常態(tài)地帶著討好的笑容看著她。
明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中了然。
楚清瑤這是急了,一時(shí)半刻都忍不住。
“好呀,你家夫人有心了。”
明煙起身,示意云雀為自己帶路。
繞過手抄游廊,日頭照在蒼雪上折出青白寒光,紅梅老枝橫斜過青灰院墻,猩紅花瓣嵌在雪堆里。
純白色里幾點(diǎn)刺目的紅,明煙深思有些恍惚。
像是前世楚明煙臨終前的那封信箋,慘白的紙、暗紅的血,她在黑暗無盡的深淵里掙扎。
“站住。”
忽然,一男聲低呵將明煙從記憶里拉回。
雪地里,紅梅間,楚成淵那雙陰鷙的眼正定定盯著她。
“以為有蕭家撐腰就能不將我這個(gè)叔叔放在眼里了嗎。”
明煙微微頷首,“叔叔言重了,明煙不敢無理。”
楚成淵冷笑:“蕭晉則對你不過是一時(shí)興起,你忘了?剛成婚時(shí)他是如何羞辱你的?”
“總而言之你要記得,就算嫁進(jìn)了蕭家,你還是楚家的人,該向著誰心里要有考量,我是你的親叔叔,怎會害你?”
明煙不適地深吸了口氣,臉上笑意凝重了幾分。
前世楚明煙臨死前痛不欲生何嘗沒有你的手筆?
現(xiàn)在假模假樣是好不過是將她當(dāng)做墊腳石,運(yùn)籌官場,平步青云罷了。
“叔叔是親叔叔,明煙自然省得。”
“好,如此才是我的好侄女呀!聽叔叔一句話,蕭晉則不可信,萬事不能全仰仗蕭晉則,若是蕭家有一天勢倒,你也要早做打算,叔叔想給你引薦一個(gè)人......”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楚成淵總算說出了心里話。
把楚明煙獻(xiàn)給崔修文,給他,給楚家鋪路才是他的目的。
可憐楚明煙心無城府、單純無知,被他們聯(lián)起手誆騙,自此后步入深淵。
“叔叔這......”
“什么狗屁倒灶的叔叔,竟敢欺負(fù)到我蕭家頭上!”
楚成淵眼瞧著蕭晉則氣勢洶洶朝自己沖來,心里涼了半截。
方才的話他聽了多少??
雖然楚家與蕭家是姻親,但蕭晉則是武將出身,難保他氣急上頭不會把自己這把老骨頭拆了!
明煙躲在蕭晉則身后,眼里含笑。
從云雀帶自己去梅園時(shí)起,她就讓夏禾去尋蕭晉則,為得就是讓蕭晉則撞破他們的骯臟心思,再生嫌隙。
“明煙嫁入蕭家便是我的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大言不慚地咒我蕭家倒勢,為她引薦他人?你是當(dāng)我死了不成!!”
楚成淵臉色甚是難堪,他張了張嘴,卻又不知從何開始解釋。
“蕭將軍誤會了,老夫只是......”
“誤會?你是當(dāng)我聾了還是瞎了,會信你這蠢材的話!”
“我竟不知國公府竟還有這樣的家風(fēng)派頭,真是令人作嘔!”
瞧著蕭晉則氣的面紅耳赤,明煙若柔荑般的手輕撫著他的心口,還不忘火上澆油一句。
“夫君莫?dú)猓聿慌率芪剂?xí)慣了,您莫要為妾身出頭氣壞了身子。”
“既然他們?nèi)绱藷o理,那日后這國公府我們不來便是!”
說罷,蕭晉則拉起明煙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出庭院。
原本躲在屋里看戲的楚清瑤此時(shí)神色惶地沖出來,“妹妹你等等!”
“晉則哥哥!晉則哥哥!”
任憑楚清瑤如何喚,蕭晉則都不曾回頭。
楚清瑤氣地在原地跺腳。
上了馬車,蕭晉則立刻松開了明煙的手。
他的臉色極為難看,整個(gè)人陰沉著地坐在車?yán)铮裆幻鳌?/p>
“今日若我不來,我竟不知你還受這般委屈,他們說的你莫要放在心上。”
從楚明煙嫁入蕭家,今日是蕭晉則少有的和顏悅色。
明煙點(diǎn)了點(diǎn)頭,手輕輕覆在蕭晉則寬大的手掌上。
“今日多謝夫君為我出頭。”
蕭晉則掌心溫?zé)幔|碰到明煙冰涼的指尖時(shí)心里竟有些酥酥麻麻的癢感。
他隨手解開自己身上的披風(fēng),蓋在她瘦弱單薄的身上。
才發(fā)現(xiàn),她軟得似一團(tuán)棉絮,柔得似一捧水,尤其是不盈一握的腰肢更是令人欲罷不能。
“瞧你手冰的,回去多穿些。”
他的手?jǐn)n著明煙的腰,探首輕嗅她發(fā)鬢淡淡的馨香。
“夫君......”
明煙一把捉住他上下游走的手,抬眸迎上他那雙不安分的眼。
“到府門了,下人都在外面候著呢。”
她說的靦腆,蕭晉則以為她是害羞,隨即笑著放開她的腰肢,起身下車。
車簾合上的一瞬,明煙臉上的盈盈笑意驟然全無。
蕭晉則何其聰明,他豈會被自己這般輕松拿捏?
如何借蕭家之勢,挑動(dòng)崔家與楚家安寧,還需從長計(jì)議。
明煙微微側(cè)首,看向大步走向府邸的蕭晉則,笑意舒然。
至少......
今日有了一個(gè)不錯(cuò)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