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前的土路上，林長生雙手空空。
之前拿的野雞蛋，在林大山確認他沒死后，便把雞蛋給收繳了。
走著走著，他就發現有些不對勁。
村子里太安靜了，連狗都不叫。
還有那墻根樹后，總感覺藏著一雙雙眼睛，正在盯著自己。
“愣在這里干什么？還不趕緊走？”林大山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林長生皺著眉頭，掃視著四周，“爹，你有沒有感覺，這周圍好像有些不對勁？”
“自個兒村子能有什么不對勁的，別疑神疑鬼的了，趕緊回家，你娘還在家里等你。”
一想到之前被自己嚇暈的娘，林長生也不由心里一緊，加快了腳步。
卻在這時，王四狗突然從一旁的墻角竄了出來，一盆黑狗血朝著他父子幾人，劈頭蓋臉的潑了過來。
“爹，小心。”
林長生連忙轉身，眼疾手快的一把將距離自己最近的大姐，護在了懷里。
黑狗血落下，除了懷里的大姐，父子三人被潑了一身的血。
“中了中了，我潑中了。”王四狗一臉得意，指著林長生道：“林二賴子，這下你還不魂飛魄散！”
看著滿身滿臉都是血的父親跟三弟，林長生怒從心中起，猛的轉身看向王四狗，“你特么找死！”
滿臉戾氣的林長生，頓時把王四狗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兩步。
可就在他要動手時，林大山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焦急說道：“你要干啥？別給家里惹事！”
“爹，那狗東西太欺負人了，今天我要是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還以為我們家好欺負。”
王四狗一見林長生被拉了回去，頓時又神氣起來，陰陽怪氣的道：“喲喲喲，老子還以為你變成鬼了有多厲害，沒想到還是個軟蛋。”
“爹，你放開我，今天我非弄死他不可。”
這時，躲在墻腳、樹后的村民們，見林長生被潑了黑狗血后安然無恙，這才知道他是人不是鬼，紛紛走了出來。
林大山是個老實人，他不想惹事，見大家都出來了，生怕再生事端，便把林長生一把拽到身邊。
“行了，趕緊回家，別讓你娘在家里擔心。”
村里的里正，也是林長生的二大爺，站出來問道：“那個大山，你家長生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叔，我們搞錯了，這孩子沒事，就是暈過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對了，來娣她怎么跟你們一起回來了？”
“這事……”
林大山話剛開了個頭，便林長生搶過去說道：“這事得問田嬸啊。”
“問***什么，我又不知道？”田嬸的眼神閃躲，完全沒有她平日里的神氣。
“人牙子明明給了我家二兩銀子，你卻騙我爹娘說只給了一兩。
這種沒良心的事，你居然還拿去跟王四狗炫耀，村里人賣孩子，你能從中撈一半，說這是你的本事，對吧？”
這時人群里的李二嬸突然站了出來，“長生你說的都是真的？”
去年發水災，她也因吃不上飯賣過孩子，也是田嬸做的中間人。
“二嬸你還不知道吧，那人牙子是田嬸他遠房表舅，說你家英子機靈給了六兩銀子，她給你了多少？”
“六兩銀子？我家英子賣了六兩銀子？”李二嬸心中一驚，一臉怨恨的看向田嬸。
田嬸心里也是一驚，沒好氣的看向林長生，怒道：“你放屁，一個小孩子哪能值那么多銀子？”
“胡說，明明就是六兩，你親口跟王四狗說的。”
王四狗一臉懵逼，田嬸跟我說了嗎？我怎么不知道。
“你放屁，就只給了一兩，哪來的六……”田嬸伸出一根手指頭，話還沒說完，卻突然愣住了。
林長生看向吃驚的李二嬸，笑道：“二嬸你聽見了嗎？一兩銀子，她給了你多少？”
其實林長生也不知道英子到底賣了多少錢，但以田嬸的尿性，絕不可能把所有銀都給李二嬸就對了。
李二嬸一聽，自己的錢居然被這田翠蓮這婆娘坑了！
氣得她當場發飆，沖出來一把扯住田嬸的衣服，“田翠蓮，你這個殺千刀的，還我銀子。”
“沒有，長生那狗東西騙你的，他那種人說的話你也信？”
林長生冷笑道：“我騙人？剛剛可是你親口說了，她家英子你可是賣了一兩銀子，還能是我胡亂編的？”
說完他又看向人群里道：“馬二伯你家當年，也找她賣過孩子吧？”
這話好似一語驚醒了夢中人，這時但凡找田翠蓮賣過孩子的人，心里那叫一個氣啊。
一下子全都沖了出來。
田翠蓮突然扯著嗓子尖叫道：“你們這群沒良心的！當初是你們自己一個個點頭哈腰，求著我幫忙的，老娘難道就不該拿點辛苦費嗎？”
林長生站在一旁看戲道：“吶吶吶，她承認了。”
接著又一臉苦口婆心的對田翠蓮道：“我說田嬸啊，你心也太黑了，你要是抽個一兩成，保證沒人說你。
可你到好，直接砍一半。
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你這也太不地道了。”
眾人一聽有道理，就算辛苦費哪有抽成抽一半的，還鄉里鄉親的，這心也太特么黑了。
于是撕扯的也更加用力，場面也變得更加混亂。
短短片刻工夫，田翠蓮那一身衣服，就被眾人拉扯的稀巴爛，精心梳的頭發，也變得跟雞窩似的。
身上、臉上還有好幾道血印子，也不知道是誰撓的。
就見田翠蓮躺在人群里拼命的打滾，嘴里吐著沫子，大聲的嚎哭道：“來人啊，救命啊，殺人啦！”
但周圍的人沒有一個上前拉架的，都覺得田翠蓮這事做的，確實太過分了。
最后還是里正看不下去了，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女人，被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扒了個精光，實在是有辱鄉風。
“好了，好了，都給停手，一個個的成何體統！”
“里正你可都看見了，也聽見了，她吃了我們的錢，你可不能護著她啊。”
“放過她可以，但她必須還錢。”
“對還錢。”
田翠蓮躺在地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說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有本事你們今天就打死我。”
這時林長生冷不丁的來一句，他的聲音不大，但能確保眼前的人都能聽清。
“身上沒錢，家里難道還沒東西嗎？”
眾人一聽，有道理。
要不回來錢，那就拿東西抵債。
比如她家，剛剛才殺了一條大黑狗，那可是肉啊。
田翠蓮一聽，一個翻身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的看向林長生。
我搞不贏那些人，老娘搞不贏你這個窩囊廢？
想罷便朝林長生撲了過來。
“你狗東西，都是你害的。”
結果她剛撲過來，林長生抬腿就是一腳，讓她飛出去，在地上連續滾了好幾個后空翻，最后屁股咚的一聲撞樹上。
也不知道是她現在沒臉見人，還是真的撞暈了過去，最后大喇喇的在地上擺了個大字，不起來了。
經這一鬧，也沒有人再去關心林來娣是怎么回來的了。
但林來娣卻疑惑的看著林長生的背影，二弟他好像真的變了。
以前他哪有這么利索的嘴皮子，也沒有這么大的膽子，更沒有這么聰明。
往日里罵得他抬不起頭的田翠蓮，今天他三兩句話就給收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