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半球十月底，哥市的深秋，街巷皆是厚重而斑斕的艷色。
車子在信號燈前停住，方孝明從前座回過身，輕聲提醒，“席先生，拐過前面的路口便是了。”
席聿寧點頭，眼光瞥過腕表。
離路演開始還有一個小時，足夠他先去辦件私事。
暖陽穿過玻璃落在側臉，席聿寧目光移向窗外。棕紅色的磚墻間，高大的銀杏樹燦若金鱗，樹葉簌簌而落，有幾片撲在窗子上。
席聿寧凝視幾眼。黃澄澄的小扇，邊緣弧度剪裁一般，透著玲瓏秋意。
他忽然想起，何圣薇有一對銀杏葉狀的耳釘。
綴在耳垂，像杏仁豆腐點了桂花。
她并不愛裝飾自己，這副耳釘他只見她戴過一次，末了就像她的其他那些首飾，統統束之高閣。
越州和哥市有十三個小時的時差，這個時間她應該已經睡下了。
又或許，她根本不在越州。
連日來的倦意陡然涌起。席聿寧闔眸，指節按壓眉心，短暫放任思緒。再睜眼時，神色又恢復了平淡。
越州此時還是一派綠意，他降下車窗，拍了張街景。
手指正在“發送”上猶豫，前頭的方孝明自言自語般嘀咕，
“紅燈時間這么長，難不成壞了？”
話音剛落，只聽“砰”得一聲巨響，伴隨著車身的猛烈顛簸。儀表盤跳出胎壓為零的警告，方孝明冷汗都出來了。
“爆胎了？怎么可能？”
信號燈適時變綠，方孝明發動車子，小心翼翼地在路邊停靠。隨即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檢查。
“孝明，”席聿寧按住他肩膀，“別下車。”
突然又是“砰”得一聲巨響，右后側的車窗瞬間炸出一團冰花，緊接著兩團、三團、四團，短短幾秒鐘，整扇玻璃變得面目全非。
方孝明已經被嚇傻了，他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會遭遇槍襲。
萬萬萬幸的是，這輛車居然是防彈的。
槍聲還在持續，似乎是在試探防彈玻璃的極限。周遭車輛行人陡然目睹這場變故，鳴笛聲、尖叫聲、犬吠聲、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混成一片。而信號燈突然變成了紅色，一些司機根本無暇顧及，直接猛踩油門闖過路口，幾輛車在交叉處差點相撞，寧靜的街面變得混亂不堪。
方孝明心臟撲通亂跳，強忍著恐懼掏出手機準備報警。手一抖，手機掉在了座椅的縫隙間，他懊惱地頭皮發緊，本能地想罵街。
槍聲突然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