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一開，陳娩僵在了門口，她的床上躺著許輕虞。
陳晃細致地拿著毛巾，正給醉得不省人事的許輕虞擦手擦臉，他含笑寵溺：
“抱歉啊，姐姐，小虞酒勁上來了，撒潑打滾著不肯回家，鬧著要睡這個的房間，你不會介意吧？”
陳娩好半天才說出來話：
“我記得，家里有很多客房，為什么非要在這？”
陳晃定定地看著她：“她喜歡。”
陳娩啞了聲。
許久，她敗下陣來，平靜道：“我去客房睡。”
陳晃笑容不變：“好。”
醉著的許輕虞手臂胡亂的一揮舞，摸到了陳娩床上放著的一只布娃娃。
許輕虞隨手抓過來看了一眼，嘟起唇跟陳晃生氣：
“陳晃！你在我旁邊放的什么東西啊！臟死啦！！”
陳晃忙不迭地低哄：“好了好了，我的錯，咱不喜歡就扔出去。”
陳娩心中狠狠一痛。
這個娃娃，對她很重要。
初到陳家的一段時間，陳家傭人看出來她這個所謂的養女并不金貴，變著法的欺凌她。
有一天，她的布娃娃，被仗勢欺人的女傭強行扔進了垃圾桶。
她紅著眼白天一聲沒吭，晚上守著陳晃睡著后，躲去花園角落哭了半夜。
后半夜陳晃找來了，嫌棄地皺著眉站在三米開外，打量了她許久，開口：
“你老抱著的那個丑布娃娃，去哪了？”
陳娩從臂彎中抬起臉，淚眼朦朧。
那天陳晃拉著她溜出陳家，去別墅區的垃圾桶翻了好久。
終于兩個小時后，從一個比兩人都高的，又大又深的垃圾桶里找到了。
向來有潔癖的陳晃臉上弄得臟極了的，冷著臉，不耐煩地丟給她：
“拿著，別再搞丟了。”
第二天那個女傭，被陳晃在飯桌上淡淡挑剔了一嘴，就被開了。
當初的陳晃，年幼乖張又有潔癖，卻為著她傷心跳進垃圾桶，找這個娃娃找了大半夜。
可現在，他為了哄別的女孩子，說，不喜歡就丟出去。
許輕虞還真這么干了。
她嬉笑著隨手丟下了床，娃娃在地板上滾了兩圈，頭朝地。
陳娩瞳孔一縮，不顧膝蓋的疼痛就撲過去把娃娃搶到了懷里。
心頭火起，她憤怒地一把扯起許輕虞的頭發。
“你給我滾出去！”
許輕虞慘叫一聲，被拖到了光滑冰冷的地板上，酒醒了大半：
“陳娩，你瘋了？！”
“你干什么！”陳晃忍無可忍地一把將她甩開。
陳娩后腰狠狠地撞上了桌角，瞬間痛得弓起了身子。
而他把許輕虞護在懷里，眼神冰冷：
“陳娩，你大半夜發什么神經？”
陳娩捏著娃娃，痛得抽氣，惡狠狠地盯著他。
他被那眼神激怒了，猛然上前使勁扯過了陳娩懷里的娃娃。
不顧她的拼命搶奪，兩把撕成了碎片。
有一聲清脆的斷裂聲，陳晃沒在意，因為下一秒，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
陳娩抖著手，眼眶通紅帶了哭腔：“陳晃，你混蛋！”
......
陳晃抱著許輕虞怒氣沖沖回了自己房間。
陳娩將門反鎖住，一點一點滑坐在地面上，將娃娃的碎片攏起，按在懷里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指甲在剛才的搶奪中斷裂了，血珠飛快地冒出洇濕碎布料，鉆心地疼。
她渾身顫抖，喉嚨發出一聲痛苦而壓抑的嗚咽，眼淚拼了命地涌出來，怎么也止不住。
陳晃早都忘了，這個娃娃對她有多重要。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它是她和親生父母唯一的聯結。
他也把幼年時，那個在垃圾桶中奮力尋找的自己，拋卻在了腦后。
只有她，還視若珍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