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適野入住蘇府后,幾乎日日同姐姐在一起。
不管是念書習字,還是吃飯玩耍,二人幾乎形影不離。
但這樣的日子并未持續多久。
前線戰事吃緊的消息傳來后,林適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獨自離開了。
那晚,我再一次見著了林適野。
小娘睡下后,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思索著該如何帶著小娘出逃。
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我常藏身的假山。
剛想進去時,卻看見假山內居然有個人影。
我心下一驚,轉身便想逃跑,但山內之人想必是聽見了我的動靜。
「誰?」
是林適野的聲音。
我停下了腳步,沒有再動。
說話間,林適野已經走至我的跟前。
許是今夜的月光過于溫柔,我竟覺得他的眉目間添了幾分柔和。
皎潔的月光灑在了他的身上,彷佛鍍了層銀光。
或許,在我心里,他本就是自帶光芒的人。
我想了想,還是開口解釋道:「我只是恰好路過此處,不曾想假山內還有人,無意打擾。」
我也沒有想到林適野會回我。
「無妨。我給沈姨留了書信,今晚便走了。」
今晚便走了?林適野要走了?
「你要去哪兒?」
林適野顯然也是沒有想到我會這么問。
「去尋我的父母。」
他說完,似是下定決心一般,毫不留戀地轉身了。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我有些悵然。
但我有什么好悵然的呢?
翌日,我像往常一般在院中清掃落葉,聽見那些愛嚼舌根的丫鬟們說,姐姐吵著鬧著要林適野陪,但他卻悄無聲息地走了。
提到姐姐,那便不得不再順嘴嚼一下我的舌根子了。
大夫人之所以這么厭惡我,因著我是父親與大夫人吵架后,父親心情煩躁,偶遇了剛采買回府的母親。
于是,便有了我。
但父親同蘇府的臉面比我重要得多,我只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
且大夫人亦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我應是喚大夫人母親的,喚生母小娘。
但大夫人厭惡我,怎會允許我喚她母親?
按這些丫鬟的話來說,我早該在小娘喝完墮胎藥時便不復存在了。
但不知是那藥的藥效不好,還是藥量不夠,總之,我竟奇跡般地留住了。
細細想來,有小娘伴在身旁的日子才是最為幸福的。
小娘教我讀書習字,教我女工,教我廚藝。
她將攢下的錢都用來買書,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帶著我溫習我懂的地方。
小娘說,她現在買不起琴,不然像我這么聰慧的小女娃,幾年后琴技定是一絕。
出了后院后,日子好像更加難過了,我同小娘挨罰的次數亦越來越多。
但我沒有忘記我想做的事,帶著小娘逃出蘇府,尋一處山清水秀之地,過上閑云野鶴般的自在日子。
亦或是同小娘開上一家飯館,畢竟小娘的廚藝堪稱一絕。
盡管大夫人每月會有意克扣我同小娘的月錢,但不管多或少,我們都會攢著。
今日有丫鬟不想掃地,我來。
明日有不想浣洗衣物的,我來。
……
臟活累活無所謂,只要她們給我錢,那我便替她們做事。
八年來,一切都在往我預想的方向發展著。
然而,同林適野的婚事,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若是逃婚,那便是抗旨,整個蘇家都脫不了干系。
我若是同林適野成婚,那便是將小娘一人留在蘇府。
這八年間,我雖未再見到林適野,但有關于他的任何消息在京都傳遍街頭巷尾。
八年前,林老將軍同林夫人戰死沙場,年僅十歲的林適野便參軍了。
如今,林將軍的殺伐果決另敵軍望而生畏,再不是十年前的小男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