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辦案民警在我病床前。
他露出同情的神色:「節哀。」
我默默流淚,虛弱地扯了扯嘴角。
警察又說:「我們來,是想告訴你,肇事車還在,車主逃了,現場也沒有你說得媽媽和弟弟。而且,那個路段前方發生了山體滑坡……」
「不可能,不可能的,爸爸媽媽和弟弟是一起出行的,他們說要去弟弟女友家商量弟弟弟媳間的婚事,怎么會不見了!」
我雙手顫抖著掏出手機給媽媽打電話,提示我對方關機。
打給弟弟,弟弟沒關機,但一直是無人接通的情況。
下一秒,我痛苦地捂著臉,雙肩控制不住地顫抖。
再不擋著臉,我怕自己的笑臉就要被人發現了。
警察以為我在痛哭,安慰般拍拍我的肩膀。
趁警察出去接電話,我立馬翻開弟弟的手機定位。
他們的定位居然在山體滑坡的位置。
這下恐怕不死也得殘了。
警察在走廊打完電話后進來。
他說:「找到你弟和你媽了,肇事車主也找到了。」
我眼睛一亮:「真的嗎?」
前往山體滑坡現場的救援隊發現了他們。
車主和弟弟被埋在泥石中當場死亡。
媽媽被壓爛了半條腿。
這場山體滑坡,只有他們三個受害者。
后來警察告訴我,死亡的肇事者是一起拐賣案的從犯。
正駕車逃命中,撞了人,害怕被警察抓到,所以就丟車跑了。
甚至還不要命地翻過高速欄桿,爬到山上去。
至于弟弟和媽媽為什么也在那,警方推測是他們想攔住車主。
才不是,以我對他們的了解,必定是想訛人家一筆。
就像上輩子對我那樣。
我被撞的第一時間,他們不是打電話報警叫救護車,而是不依不饒和車主談價錢。
最終以50萬,雙方達成諒解協議。
我的命就值五十萬。
真是可惜了,媽媽沒死。
她因為腿腳慢,沒被埋進去,但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
她看到弟弟被泥土埋沒,撕心裂肺地哭嚎,這才引來救援隊。
爸爸在她眼前活生生被撞得血肉模糊。
又親眼看到最寶貝的兒子被活埋。
媽媽整個人直接木住了。
我迫不及待去醫院看她的慘狀,媽媽正雙目空洞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我試著喊她:「媽?」
她僵硬地緩緩轉動脖子看向我,麻木的眼神此刻變得茫然。
「招娣?你弟呢,他怎么沒來看我?你爸是不是又去打麻將了?」
我扯出一抹微笑:「媽,你忘了嗎?爸爸和弟弟都死了啊。爸爸腦漿子都爆出來了!弟弟的尸體我也見過了,好可怕,七竅流血。要不是你貪心非要訛車主錢,弟弟也不會死,都是你害的!」
我媽瘋狂捂耳朵搖頭:「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要訛的,你爸死了,天博還要成家結婚買房,我不要賠償金天博還怎么娶老婆!我已經沒了丈夫,兒子是我最后的依仗了!」
她掙扎著起身緊緊抓住我的手腕:「帶我去見見天博,他就是死了我也要見一面!」
「見不了了,被我送到火葬場燒成灰了!」
媽媽的眼睛瞬間赤紅一片,猛得從床上撲下來要掐我脖子。
「都是你這個禍害精!早上要不是為了等你耽誤了一個小時,車子就不會壞,我們也不會碰到山體滑坡!」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給天博陪葬!」
瞧,偏心的人,即使你什么都沒做,他們也有一萬種理由怪到你頭上。
一個閃躲,媽媽直接撲空摔了個狗吃屎。
我冷笑嘲諷:「媽,你都一條腿沒了還這么有精神,應該把你另外一條腿也給截了才對!」
我媽一聲尖叫,被刺激暈過去了。
我心里舒坦了。
但顯然,我低估了媽媽重男輕女思想的程度。
兒子沒了,她把希望寄托到了還沒出世的孫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