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梔夏從何辰安家回來的時候,裴知鶴一碗面還沒有吃完。
她在椅子上坐下,有些不明所以:“你是哪里不舒服嗎?沒胃口?”
裴知鶴搖頭:“沒事,面有點坨了。”
林梔夏沒多問,或許也根本不在意,她開口:“何同志父母都在前線,咱們應該多幫幫他,明天我部隊里有事,你去照顧他一天。”
裴知鶴捏緊了筷子,好半天才吐出聲音:“去不了。”
林梔夏頓時皺起了眉:“你成天待在家里又沒什么事,去照顧他一天怎么了?”
裴知鶴看著她冷下去的臉,悲哀一瞬間席卷心頭。
其實上輩子,有很多次林梔夏都因為何辰安呵斥過他,只是他以為林梔夏是軍人天性,見不得人民受苦才這么做。
現在想來,還真是可笑。
裴知鶴放下筷子,平靜開口:“我明天要去傳譯組有點事,不在家。”
林梔夏眉頭皺的更緊:“傳譯組需要的都是頂尖人才,你去干什么?”
說著,她又恍然大悟:“你是聽說了我推薦何同志參加出國行動,所以也想橫插一腳?”
裴知鶴愣住了,他怔怔反問:“你推薦了何辰安擔任傳譯員?”
林梔夏理所當然的點頭:“他好不容易請我幫個忙,我當然要答應。”
裴知鶴忍不住開口:“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英文專業畢業的,甚至我也讓你舉薦我去?”
林梔夏表情僵了一下,然后眼底浮起不耐。
“裴知鶴,我們是夫妻,我推薦你,讓別人怎么看?”
“再說了,你英文專業畢業又怎么樣,我們已經結婚了,你根本沒時間考證。”
“何同志才是最適合的人選。”
她說著,語氣緩了緩:“我們家不需要你出去賺錢,傳譯組那邊我去打個招呼,你明天去照顧何同志,就這么說定了。”
林梔夏說完,不以為意的走進了臥室。
裴知鶴坐在那里,只覺得這一切都荒唐的可笑。
就像他一輩子都不知道林梔夏愛的是別人,林梔夏也不知道他早就考取了傳譯證書。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莫過于夫妻之間,卻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看著緊閉的臥室門看了很久,才收回了視線,低聲自語:“沒關系,林梔夏,在我決定不要你的時候,我也不需要你的認可了。”
第二天,裴知鶴起來后,還是去了何辰安家里。
一進門,何辰安坐在擺著向日葵花束的書桌前朝他笑:“裴知鶴,我還以為梔夏說笑,沒想到你還真的愿意來照顧我呀。”
裴知鶴沒理會他的挑釁,直接說道:“你有什么需要幫忙,沒有的話,我就走了。”
何辰安不在意的笑笑:“那就麻煩你幫我把柜子里的衣服洗一洗吧。”
裴知鶴剛準備開口,就看到一旁敞開的衣柜門。
只是東西入眼的一瞬間,裴知鶴就白了臉色。
衣柜里整整齊齊疊著的,除了何辰安的衣服,竟然還有屬于林梔夏的軍裝!
部隊里的人大多都大大咧咧,裴知鶴特意在林梔夏的衣袖上繡一個小小的‘林’字。
此刻,他親手繡上的‘林’字就這么扎進他眼里。
而在軍裝的最上面,平平整整放著一封展開的信。
上面是林梔夏的字跡。
‘辰安,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準備結婚了,只要你及時回信,哪怕豁出一切,我也會中止這場婚禮。’
裴知鶴下意識看向落款日期:1949年3月16日。
他和林梔夏結婚的前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