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床里的小祖宗突然“哇”地一聲哭出來,仿佛在控訴這個不靠譜的媽。扶月看著她這淡然的樣子,氣得渾身發(fā)抖,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抄起病歷本就要往扶搖頭上拍。
“我真是欠你們母女倆的!上輩子殺人放火,這輩子給你們當保姆!”
病房里頓時雞飛狗跳,護士聞聲趕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新晉媽媽扶著腰在床上,小姨子抱著孩子破口大罵,而嬰兒哭得震天響——活脫脫一出家庭倫理劇。
身著淡粉色制服的小護士推門而入,手里捧著一束嬌艷的康乃馨,臉上掛著職業(yè)性的甜美微笑:“扶搖女士,恭喜您喜得千金。圣母立安國際母嬰護理中心全體同仁,再次為您和寶寶送上最誠摯的祝福。”
她將花束輕輕放在床頭,繼續(xù)道:“您的月子期已經(jīng)過半,按照醫(yī)院規(guī)定,需要家屬提前辦理結(jié)賬手續(xù)。如果有任何特殊需求,都可以隨時向我們反映。”
扶月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尿布邊緣,指節(jié)泛白。她強撐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好的,謝謝提醒。”
待護士的腳步聲遠去,扶月猛地轉(zhuǎn)身,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病床前,一把掀開扶搖的被子:“扶搖!我們怎么辦?!”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咬牙切齒的怒意,“我們哪來的錢結(jié)賬?都怪你非要來這里!”
扶搖慢悠悠地睜開一只眼,臉上絲毫沒有慌張之色。
她甚至還有閑心逗弄嬰兒床里的小家伙:“寶貝兒,你看你小姨,急起來像只炸毛的貓...”
“扶!搖!”扶月一把拍開她不安分的手,“你知不知道這家醫(yī)院一天的住院費是多少?還有那些VIP服務(wù)、特護病房...”她的聲音越來越抖,“我們連買奶粉的錢都沒有!”
從生產(chǎn)到現(xiàn)在,姐妹倆已經(jīng)整整37天沒有一分錢進賬。
扶月快餐店的工作因為頻繁請假早就黃了,扶搖更是以“要專心帶孩子”為由,死活不讓她再去找新工作。
窗外,暮色漸沉,將病房鍍上一層暗金色的余暉。嬰兒床里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緊張的氣氛,不安地扭動起來。
扶搖慢條斯理地掖好被角,順手從床頭果籃里摸了個蘋果,在袖口上蹭了蹭就啃:“急什么,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
“高個子?”扶月苦笑,“現(xiàn)在除了我們?nèi)齻€,還有誰?你們一個躺著的,一個連爬都不會爬的,那個高個子的還不是我了!”
嬰兒床里的小家伙適時地咿呀了一聲,像是在回應(yīng)。扶搖被逗樂了,伸手戳了戳女兒肉乎乎的臉蛋:“瞧瞧,我們小祖宗都比你淡定。”
扶月看著這對沒心沒肺的母女,突然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她奪過扶搖啃了一半的蘋果,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行啊,既然要死,那就做個飽死鬼。”說著又從果籃里翻出個火龍果,“聽說這個補血,你多吃點。”
扶搖望著扶月單薄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陣酸澀。這兩個月的朝夕相處,她已經(jīng)拼湊出了原身和妹妹的關(guān)系——簡直是一筆爛賬。
原身對這個妹妹非打即罵,把父親工傷賠償金揮霍一空不說,還差點把扶月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撕了換賭資。
可就是這樣一個姐姐,在查出懷孕后,扶月還是咬著牙打了三份工養(yǎng)著她。
扶月這段日子的不離不棄甚至比她的父母或許還多了幾分人性。
扶搖接過水果,兩人的目光在漸暗的病房里交匯,忽然同時笑出了聲。那笑聲里帶著幾分荒唐,幾分釋然,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說真的,”扶搖擦了擦笑出的眼淚,“要是真被趕出去,我就抱著孩子在醫(yī)院門口哭。標題我都想好了——無良醫(yī)院拋棄產(chǎn)婦嬰兒,天理何在。”
扶月翻了個白眼:“然后第二天頭條就會變成碰瓷慣犯故技重施,圣母立安慘遭勒索。”
夜色漸濃,病房里的笑聲卻久久未散。窗外的霓虹一盞盞亮起,將這座不夜城裝點得璀璨奪目。
而在這一方小小的空間里,兩個走投無路的女人和一個懵懂無知的嬰兒,竟也品出了幾分苦中作樂的滋味。
嬰兒床里,小家伙不知何時已經(jīng)睡著了,小拳頭攥得緊緊的,仿佛也在為明天的戰(zhàn)斗養(yǎng)精蓄銳。
扶月突然壓低嗓音,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這蘋果倒是不錯...對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聲音越來越輕,幾乎化作一縷氣音,“母嬰室里還有免費供應(yīng)的奶粉...”她無意識地揉搓著病號服的衣角,目光飄向窗外。
“等過些日子你肯定也擠不出奶水...不如今晚我去多順幾罐回來...大人怎么著都行,總不能讓小的跟著遭罪...”
扶搖先是一怔,隨即笑得整個人都在病床上顫動,眼角都沁出了淚花。
“你笑什么笑?”扶月正盤算著行動計劃,被她這么一打岔,惱羞成怒地抄起枕頭就往她身上招呼,“沒心沒肺的東西!半點主意都沒有!”
枕頭砸在輸液架上,發(fā)出"哐當"一聲響,“都說一孕傻三年,我看你是把腦子也一塊兒生出去了!”她頹然跌坐在陪護椅上,捂著臉哀嘆,“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行了行了,”扶搖抹去笑出的眼淚,“瞧你這點出息。”她指了指床頭柜上的果籃,“就這些東西,你就是把整個月子中心的補給間搬空,也不過是九牛一毛——橫豎都要算在賬單上的,拿得越多,到時候賠得越狠。”
扶月梗著脖子反駁:“我這不是拿!是偷!偷來的東西...”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帶著幾分心虛,“...又不用付錢...”
“你真是魔怔了。”扶搖搖頭。
“我就是魔怔了!”扶月突然激動起來,十指深深***發(fā)間,“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錢!錢!錢!”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歇斯底里的顫抖。
扶搖突然伸手將她拉近,像哄孩子似的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好了...閉上眼睛歇會兒吧。”她的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說不定夢里就能當個腰纏萬貫的富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