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莎蒼白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更加沒有血色。
一時間,她差點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好一會兒才問出一句:“他親口說的……我逼他?”
費白潛知道自己話說重了,心虛別開眼:“沒,但他突然來找我們,說了一句你病了和你們要結婚了,就開始狂灌自己酒。”
“你對他的心思,大家都明鏡似的。這不明擺著……”
余下的話他沒說完,但蘇曼莎也明白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那些朋友多少看得出她喜歡賀嘉言。
而如今她重病,就要死了,他們卻要結婚!
當然只能是她逼迫的。
蘇曼莎的心像被塊巨石重重砸過,悶痛到她喘不上氣。
見她狀態不對,費白潛慌了,撂下句“我去叫護士來”,就起身離開。
然而護士沒來,來的是賀嘉言。
他步履匆匆,幾乎是沖過來扶住了她:“小曼,你怎么樣?你看著我,能看清嗎?”
離得近了,蘇曼莎清楚聞到賀嘉言身上那股沒散干凈的煙酒味。
他以前從不碰這些的……
自己竟把他逼到這個地步了嗎?
蘇曼莎喉嚨發澀,心頭也陣陣發酸。
她用盡全力將他推開:“離我遠點!”
賀嘉言被迫后退了兩步,微皺起眉:“你又在鬧什么脾氣,因為我忘了來陪你做化療?”
蘇曼莎竭力壓住身心的雙重痛苦,嘲諷地扯起嘴角:“我為什么要因為你沒陪我生氣,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換句話說,你完全可以不顧忌我的心情。”
“就像現在,你覺得我無理取鬧對嗎?那你就該轉身走,把我扔下!”
就像過去無數次她的思緒被他所牽扯,可他絲毫沒有察覺到一樣。
自己都已經習慣了,為什么要改變?
為什么想要的時候得不到,不想要的時候又強塞給她?
蘇曼莎控制不住情緒,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賀嘉言不明白她突然怎么了。
“小曼,我扶你先躺下,等會兒護士就過來給你吊水,就不疼了。”
說著,他伸出手。
卻被蘇曼莎狠狠打開。
她眼中帶著股說不出的決絕:“賀嘉言,你聽不懂話嗎?”
“我不用你管,也根本不想和你結婚。你我都心知肚明那個約定只是玩笑,你以為我真喜歡你嗎?”
“我不過是覺得耍你好玩而已。”
賀嘉言面色終于染上冷峻:“蘇曼莎,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蘇曼莎逼著自己開口:“知道。做了二十年朋友,我不想鬧得太難看,麻煩你以后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話落,病房里一陣死寂。
賀嘉言眸光暗冷:“蘇曼莎,我最后問你一次,你剛剛的話是真心嗎?”
蘇曼莎知道有些回答一旦出口,自己和賀嘉言之間的關系就再也無法轉圜。
但她還是回答了:“是。”
賀嘉言什么都沒說,轉身就走。
病房門重重關上,“砰”的巨響,像是砸在蘇曼莎身上。
所有偽裝在這一刻卸下,她躲進被子里放聲痛哭起來。
她哭了一夜,哭到眼睛干了,哭到沒有力氣。
天色大亮時,她想,這樣也許就夠了。
賀嘉言不必再委屈自己,其他人也不會再詬病她。
之后一段時間,賀嘉言果然沒有再來過。
蘇曼莎日復一日重復著扎針、化療、吃飯和睡覺的過程。
她整個人都變得麻木、空洞。
最后,還是護士說總得有個人來照顧。
蘇曼莎沒辦法,只能把自己得病的事情告訴了家里。
當晚蘇母就來了。
她坐在蘇曼莎的病床邊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
蘇曼莎看著,覺得母親還是愛自己的。
她張了張嘴正想安慰,蘇母突然開口:“小曼,你跟媽說實話,你還有多久?”
蘇曼莎頓了頓,手慢慢攥緊:“如果情況好轉的話,大概還能活兩三年。”
蘇母沉默了會兒,抹掉眼淚后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小曼啊,媽查過了,你這個腦瘤很折磨人的。與其遭這個罪,不如不治了,以后媽照顧你。”
“以防萬一,你先把這個簽了,把你的房子和車直接轉到你弟弟名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