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我凍得發抖,卻不敢踏足那溫暖的屋子,站在謝俞身邊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
他環視院子一圈,語氣帶著眷戀:
“那時把你撿回來,你不過掌心大小,就知道天天黏在我身邊。
“你不在這些日子,院中太過安靜,我也就不喜來這邊,竟長出許多雜草。”
我勉強扯出一抹笑。
他口中的雜草,是我當時和他一同種下的喜億草。
喜結連理,億年同心。
那時他的配合讓我生出了妄想,以為他對我也有情,也愈發對他死心塌地。
原來只是我的一廂情愿。
他感慨著,想像過去一樣摸我的頭。
喉嚨抑制不住尖叫出聲,我抱頭蹲下縮成一團顫抖。
在磨妖塔,這個動作往往代表著要拿我泄氣。
它們會一邊鉗住我的頭控制我,一邊往我體內注入地獄之火。
五臟六腑如同被炙烤,我痛得滿地打滾,拼命哀求他們放過我。
可換來的卻是更加過分的嘲笑。
“敗家之犬,說的就是這樣子吧?”
“也是看上人間耍的雜技了哈哈哈!”
長久的沉默讓我反應過來這不是磨妖塔。
我張了張嘴,卻不止從何說起。
一聲清脆的女聲從遠處響起。
“阿俞!你回來……啦。”
她盯著我看了幾秒,挽上謝俞的手嘟嘴:“怎么來客人不跟我說,她是誰啊?”
她不認得我了。
我想起那日謝俞遮住她的目光,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
他消除了女子關于那件事的記憶。
是怕她害怕、不安嗎?
可我這一百年來,夜夜都會夢到那日噩夢般的情景然后驚醒,在冰冷的地面上輾轉反側。
“她是我養的仙寵,原形是一只京巴犬。”
謝俞先一步替我做出回答,怕我提及那件事。
也是。
以前的我不夠聰明,總是學不會看人臉色,只會用撒嬌來討人歡心。
他沒少替***心,說我是只笨狗,離了他得吃盡苦頭。
他說對了。
磨妖塔里,羅剎的臉上總是變換著各種表情,如果我沒看懂,就會被他們用火尖一筆一畫在身上燒出一個“劣”字。
它們說,在人界,只有下等人才學不會察言觀色。
刻到第五十個時,我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
恐懼終于逼迫我學會。
我沉默著站遠了一步。
女子才看著謝俞露出羞澀的笑容。
“我叫蘇蕓,是你主人的好朋友,現在正在追求他。”
我猛地抬頭,說出的話破了聲:“那你的法術……”
謝俞淡淡開口:“我已經不修無情道了。”
半道放棄,那意味著他損失近八成的法力。
為了一個人界女子,竟然做到這個地步。
不知為何,我聽到這話第一時間不是心疼他,而是松了一口氣。
沒有人可以強制送我進那磨妖塔了。
也陡然間意識到。
我好像不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