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你在嗎?”
我輕輕叩了叩門。
因為來沈家的時候年紀小,我一直隨沈宿野喚沈聞淵小叔。
房門虛掩著,因為我的動作為微敞開一條縫隙。
屋里一片漆黑。
沈聞淵坐在輪椅上,背對著我。
暗紋西裝馬甲、白色襯衣,勾勒出他勁窄的腰部線條和寬肩。
他的右手隨意搭在大腿上,袖口翻折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
修長的手指半攏著收緊,再收緊。
日光游弋。
厚重的窗簾里漏進幾縷光,恰好投在沈聞淵面前的天使雕塑上。
而他完全隱于黑暗。
沈聞淵仰起頭,喉結滾了滾。
釋放出一聲低沉的悶哼。
空氣中傳來隱秘的氣味。
我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撞見了什么,臉頓時燒起來。
手中的瓷碗晃了晃,發出清脆細微的聲響。
“阿春?”
沈聞淵轉過頭,似乎才發現我的存在。
他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啞。
上揚的尾音像一把小鉤子,勾得我心一顫。
我的喉嚨莫名有些發干。
“我,我來給你送藥。剛剛敲門沒動靜,我還以為你不在。”
沈聞淵慢條斯理地操縱輪椅從陰影中駛出,抬眼看我。
“剛剛我腿疼,在按摩。抱歉,沒聽見你敲門。”
原來是在進行按壓治療。
我愣了一下,在心底唾棄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
“臉怎么這么紅。”
“有點熱……”
我不太自然地低頭盯著腳尖,小聲。
“阿春,好像很不安。”
“小叔……他們說我會被趕出沈家。”
沈聞淵輕聲笑了一下。
“原來阿春是在擔心這個。”
“遺囑我已經看過,大哥名下資產都會留給直系血親,但……”
看來傳言是真的。
在孤兒院被虐待的恐懼席卷而來。
我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我絕對不要回到那種地方再過心驚膽戰的生活。
心口一緊,我口不擇言道:
“小叔,我懷孕了。”
沈聞淵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金絲半框眼鏡,瞇了瞇眼,沒應聲。
我硬著頭皮編下去。
“沈大哥說未婚先孕傳出去不好聽,他本來想等婚禮之后再公開的。”
“誰知道,昨天就出了這樣的變故。”
“我,我想……我要是一個人搬出去住的話可能不太行。”
空氣再度陷入安靜。
我緊張地攥了攥拳,心跳被無限放大。
“咚,咚,咚……”
半晌。
沈聞淵輕聲笑了下。
“既然這樣,那阿春當然是要留在老宅的。”
像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驟然消失。
我松了口氣,心虛地轉身就要走。
“那我先回去了,小叔你記得喝藥。”
“阿春。”
我剎住腳步,瞳孔顫了顫。
不會是被發現了吧?
“怎么了……”
“你的睡衣。”
我這才看到沈聞淵手里一直握著的是我失蹤的睡裙。
“應該是傭人送錯了,放在了我的衣柜里。”
我正欲伸手去接,沈聞淵低頭深嗅。
他高挺的鼻梁完全埋進柔軟的布料里。
“好香。”
一瞬間,昨晚的畫面和此刻重合。
而且這件衣服好像沒洗過。
我臉頰發燙,連帶著頸側都泛起燥意。
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不知所措。
沈聞淵勾起唇角,面不改色道。
“阿春,用的是哪款香水。”
“我很喜歡。”
我結結巴巴開口。
“我沒有用過香水。”
沒等他再追問,我拿過衣服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