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
江語如把改好的衣軍服連同辭工信一起交給廠長。
廠長想挽留,卻被她婉拒。
江語如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天已經黑了。
江語如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盛皓澤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在身邊。
他那雙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盯著自己。
“連被子也不蓋就睡,真當自己的身子是鐵打的?”盛皓澤嘴里責怪著,又握住了她的手。
江語如下意識山閃躲,卻被用力攢住。
“別動!”
盛皓澤加重了語氣,但又輕輕地把雪花膏擦在她凍紫的手上。
手背的溫涼觸感和男人柔和的眼神,讓江語如有些恍惚。
兩輩子以來,除了剛結婚那會兒,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丈夫這樣平凡的關心了。
不知怎么的,壓抑的委屈突然上涌,江語如的眼淚猝不及防的掉了下來。
她還沒反應過來,淚水就被盛皓澤擦掉。
“你被別人罵、被人誤會,還扛著凍在車間里干活的時候都沒哭,怎么現在哭起來了?”
江語如澀然一笑。
她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在上輩子失去小文的時候哭干了。
“盛皓澤,我不想跟你過了。”
江語如聲音沙啞,卻無比清晰:“我們去打離婚報告吧。”
盛皓澤愣了瞬,怒火‘噌’地冒了上來:“你又來了,婚姻是能被你用來賭氣的嗎?”
視線相對,江語如能明顯感受到他的煩躁。
她收回被他攥住的手,還想說,可盛皓澤已經不樂意聽,扔下雪花膏就走。
聽著遠去的腳步聲,江語如感受著手里的余溫,心中的漣漪一點點平息。
次日。
江語如帶著繡完的平安符,準備去懸崖邊上燒給上輩子的小文。
她已經決定三天后就走,以后不會再回來了。
就在她穿過樹林走到田壟旁,竟看見李萍清和盛皓澤站在不遠處,李萍清身上還披著他的軍大衣。
江語如眸色一震。
兩輩子的記憶重疊在一起,讓她有一瞬間的窒息。
眼尖的李萍清看見了她,立刻揚聲喊:“語如姐!”
盛皓澤也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從江語如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冷漠。
江語如也沒有繞道,直接走了過去,卻沒有要理會他們的意思。
見自己又被無視,盛皓澤沒由來的憋屈。
他抓住江語如的手,嚴肅的語氣透著關心:“大冷天的,你跑這兒來干什么?”
江語如眼眶微紅:“怎么,覺得我突然出現,礙了你們的眼?”
盛皓澤頭一遭被氣的說不出話。
以前江語如雖說也是嘴上不饒人,但到底不會抗拒自己。
這些天日子,除了那天晚上,她愣是沒讓自己碰,連話都不愿意跟他說。
李萍清臉上閃過絲陰冷,轉而賠笑解釋:“語如姐別誤會,我打算開春了種點菜,皓澤來幫我張羅一下而已。”
氣氛僵凝。
江語如正想掙開盛皓澤,卻聽到一聲驚呼。
“快閃開!牛瘋了!”
伴著幾聲牛叫,一頭老黃牛從坡上橫沖直撞朝他們三人而來。
怔神間,江語如只聽見盛皓澤大喊了聲‘萍清小心’。
他松開了她的手,抱著李萍清閃躲到了一邊。
‘哞!’
江語如被牛沖撞的身體從田埂滾了下去。
視線天旋地轉,身上也沾滿了干牛糞。
她軟軟趴在雪中,失焦的眼睛盯著把李萍清護在懷里的盛皓澤。
頃刻間,滾燙的淚水從她充血的眼角流出,融化了臉頰下的白雪。
“快快快!牛撞人了!”
“別動她別動她!快去叫人,趕緊把她送醫院去啊!”
“同志,是不是很疼啊?你忍一忍,我們馬上送你去醫院!”
是啊。
真的很疼。
但最疼的時候,還是被盛皓澤放開手的那一秒。
人群外那軍綠色的身影越來越模糊,江語如緩緩閉上灰暗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