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齊離開,偏廳只剩下溫書筱一個人。
濕透的衣服貼著肌膚,冷的刺骨。
窗外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沿映在屋內,溫書筱卻感受不到任何溫暖。
她和周書齊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好,他比她年長兩歲,是她能力范圍內最優的擇偶對象。
庶出自小便是她的噩夢,姨娘被上任主母害的慘死。
自那之后,高門主母,便是她的人生目標。
她再也不要任人宰割!
所以,為了維護周書齊,為了他未來的仕途,她付出了諸多。
沒想到他竟如此毫不顧忌她。
夠狠心!
可她付出的精力財力物力,軟言細語,豈是他一句退婚就能抵消的?
她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臥房炭火很足,如春日般溫暖。
溫書筱褪下濕衣,換上舒適的常服,捧著一本書,安靜的看著。
夏荷端著糕點走進來,臉上笑嘻嘻的,“小姐,你今日見周公子怎么回來這般早,沒多說一會......”體己話嗎?
她話說了一半,立馬被一旁的冬雪制止了。
兩人看著溫書筱被風雪裹挾般冷漠嚴肅面容,頓時收起了嬉笑的表情。
冬雪上前,試探道,“小姐,你和周公子吵架了?”
吵架?
周書齊也配!
“夏荷,你把院中人打發出去,我有事要說。”
“是,小姐。”
夏荷俯身退出屋內,沒一會又急匆匆進來。
“小姐,已經把她們打發出去了。”
“好。”
溫書筱這才望向冬雪,語氣嚴肅,“冬雪,我這邊有三件緊急的事需要你辦。”
冬雪目光一凜,也嚴肅起來,“小姐請說。”
溫書筱,“第一件事,派人去京城,通知我舅舅,就說我這邊需要用錢,越多越好,不用告訴他理由。”
“他會自己腦補的。”
“是,小姐。”冬雪畢恭畢敬的回答。
溫書筱:“第二件事,派人去宏縣,把之前花費的銀錢全部收回來,如果對方不給,就告他們收受賄賂。”
“是,小姐。”冬雪抬眸,不免有些疑惑,“小姐,我們費盡心思花費好些銀錢,才幫周公子鋪好宏縣的路,此舉,可能會讓周公子在宏縣格外艱難。”
溫書筱把玩著手中小巧精致的暖手爐,淡淡道:“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三件事。”
“我和周家要退婚了,你通知交白,讓他查一下昨天和周書齊一起去摘星閣的那個女人是誰,越仔細越好。”
冬雪詫異的瞪著眸子,“小姐……”
溫書筱扶額,眉宇沾染一絲疲憊,揮揮手,“去吧,越快越好。”
她精心謀劃的婚事,最終還是失敗了。
周書齊,我不會放過你的。
“是,小姐。”冬雪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夏荷上前一步,幫溫書筱按摩。
小姐怎么不安排她呢,她現在很靠譜的。
兩個時辰后
冬雪腳步匆匆的回來,謹慎關上門。
明明是冬日,她額頭上卻冒出了大滴的汗珠。
“小姐,安排好了,兩隊人馬,一隊去宏縣,一隊去京城,都是最快的優質馬匹。”
溫書筱慢悠悠翻著紙張,“做的不錯,那個女子的信息查到了嗎?”
“……查到了。”冬雪皺著眉,滿臉糾結。
溫書筱等了好一會,也沒聽到她的后話,疑惑的抬眸。
冬雪上前一步,俯身在溫書筱耳邊竊竊私語。
“什么!”溫書筱驚呼出聲,“確定沒查錯?”
冬雪:“小姐,沒錯,我去通知交白的時候,剛好碰到周公子和…那個女子私會,全程看的一清二楚,我們還把那女子畫了下來。”
溫書筱接過畫像,“有夫之婦,京城孫家嫡女。父親是朝廷命官,夫君是大理寺少卿,公爹是當朝一品官員……你說,她一個高門貴婦,勾搭周書齊是因為什么?”
“愛情嗎?”溫書筱喃喃自語。
“真是諷刺呀!”
“看來,還是人生太幸福了。”
“周書齊知道她成婚了嗎?”溫書筱問。
“……知道的小姐。”
冬雪自小姐侍奉小姐長大,對小姐的脾性一清二楚。
小姐,肯定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的。
但,對方勢力真的太大了。
“小姐,要不,這次就算了,我們斗不過的。”冬雪試探的勸慰。
“算了?”溫書筱輕笑出聲,“在我溫書筱這里,就沒有算了一說。”
“他們既然敢做,就要做好承擔后果的準備!”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冬雪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沒說。
周公子確實太過分了。
十幾年的感情,竟比不過一個半路相識的婦人?
——
夜,漆黑如墨
海棠院
滿室燭光。
溫書筱穿著單薄的寢衣,肌膚如雪,泛著瑩潤的光澤,烏發及腰,隨意的披散著,軟綿綿的依在軟榻上。
榻旁的矮桌上,放著畫本,茶水,和精致的糕點。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冬雪站在她身后,拿著絲帕,動作輕柔的擦拭著烏發。
突然,窗外響起熟悉的貓叫聲。
冬雪將絲帕放在洗漱架上,默默退出了室內。
片刻后,一個身穿黑色勁裝,身材修長,面容冷峻的男人走了進來。
“交白,你來啦,我備了你最愛吃的糕點和茶水,快嘗嘗。”
“哦,對了,還有畫本子。”
溫書筱懶懶的窩在榻上,一動不動,只輕輕抬了抬指尖,仿佛招呼小貓小狗一般。
交白看著衣衫單薄,全然不知自己這副姿態有多么誘人的女子,抿唇不語,拿起一旁雪白的毛裘披風,緊緊裹在她身上。
他在她對面坐下,拿起溫水一飲而盡,干涸的喉嚨瞬間舒服許多。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貼心,茶水永遠是溫熱的,室內溫度永遠是舒適的。
溫書筱看著一言不發的交白,也不在意,起身坐到他旁邊。
明明是一個人的位置,她硬生生擠了進來,軟綿的身子直往交白懷里鉆。
交白喉結滾動,身子發燙,難耐的往木窗那邊擠。
她全當不知,親昵的抱著他的健壯的手臂,胸前的柔軟無意識的蹭著他,軟軟的撒著嬌,“交白,周書齊欺負我,我和他準備退婚了,我的人不好出面,容易被查出來,你幫我教訓教訓他,好不好?”
“怎么幫?”他想把手臂抽出來,但不知是她抱的太緊了,還是他壓根就不想掙脫。
溫書筱勾起一抹計謀得逞的笑,緩緩道,“他最近要去永州下面的縣上任,你在路上給他加點料,讓他受點…小傷,最后再往花柳巷一丟,怎么樣?”
女子笑語晏晏,說出的話卻仿若惡魔之語。
交白皺眉,“這……會不會太過了?”
“過分嗎?我覺得一點都不過分。”
“他退婚就算了,還侮辱我,想讓我做外室。”
她神色淡淡,撤回了手臂,不再碰他。
柔軟的觸感撤離,交白眸色變淡了一些,抿唇望著她。
溫書筱:“他喜歡上別人可以早早提退婚,而不是婚期臨近才提,難道他是今天才愛上嗎?此舉不就是故意給我難堪,我婚服什么都準備好了,而且,他此番上任我也付出了許多,他顧及過我嗎?”
“明日退婚的消息一出,短時間內,我根本沒有擇夫婿的機會。”
“我的無望付出誰來償還?”
說著,見交白無動于衷,她臉色一冷,直接開始下逐客令,“是我為難你了,吃完便走吧。”
交白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她便下榻準備起身離開了。
“筱筱,我沒說不幫。”他一急,握著她纖細瑩白的手腕便往懷中扯。
女子單薄的背撞上男子結實的胸膛,兩人皆是一愣。
溫書筱很快反應過來,如玉般的手臂勾上男人的脖頸,還輕輕晃了一下。
“交白,你幫幫我,好不好?”
“我在永州無權無勢的,父親母親都不喜我,兄弟姐妹也不親近,只有你能幫我了。”
“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交白喉結滾動,輕輕“嗯”了一聲,拇指擦拭著她泛紅的眼尾。
明知道她在演戲,可看見她紅了眼眶,為什么心里會這么難受。
“別哭,我幫你,都聽你的。”
“我就知道交白最好了。”她笑了,眼眸泛著光,仿佛璀璨的宇宙星河。
如果,美色能為她助力,那何嘗不可,不過是皮囊罷了。
而且,她慣會得寸進尺的。
“交白,那個女子你也幫我教訓一番,好不好。”
交白虛扶她纖細的腰肢,渾身哪哪都不自在極了,語氣也生硬的過分,“怎么教訓?”
溫書筱絲毫不在意,他只要肯出手就行。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不是喜歡勾搭嗎,你給她多安排幾個,順便,給她夫君也多安排幾個。”
“最好,讓她被拆穿,讓她夫君寵妾滅妻……”
交白皺眉:“她夫君是京城謝家嫡長子,年僅20歲已是大理寺少卿,有些難辦。”
他說著,在她冷臉的下一秒,補充道:“不過,我會盡力的。”
溫書筱重新笑了起來,蔥白的手指捏起一塊桂花糕點,放到交白嘴邊。
“交白,你嘗嘗,很好吃的。”
他本能的張嘴含住,唇瓣輕觸冰涼的指尖,一觸即離。
事已談妥,溫書筱毫不猶豫的下了逐客令。
她就是這么現實。
她和交白,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她需要他幫忙處理一些人和事,交白則是需要她這張臉。
交白說過,她和他心上人長得很像。
可惜,那個女子已經成婚了,交白注定得不到了。
而她和交白的相處方式,是她多次交鋒測試出的最佳之選。
交白,只吃這一套,百試百靈。
窗戶一開一關發出細微的聲響,交白離開了,屋內重新歸于平靜。
冬雪:“小姐,要歇息嗎?”
“嗯。”
墨綠的床幔落下,室內僅剩一盞昏黃的燭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