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縣邊界
冰天雪地,大雪紛飛,寒風刺骨。
周書齊坐在馬車內,望著身旁單薄的行囊,眼神染上一絲寂寥。
他雖然是嫡子,但母親兒子眾多,再加上他能力一般,并不受母親寵愛。
要是以往,筱妹妹肯定會來送他,吃穿用度都會給他準備齊。
可這次出發,筱妹妹沒有送他。
她真的生氣了。
哎,他們終究是有緣無分。
嬌娘又不是個細心的性子,而且,她在夫家也很艱難,見他一面都很艱難,這次千里迢迢從京城來找他,他都驚喜壞了,哪里舍得讓嬌娘給他收拾行囊。
他們只相處了一天,便匆匆分開了,他有些沒知味。
但嬌娘說的對,他還年輕,正是拼仕途的時候,等有能力了才能解救她于水火。
馬車突然停下了,打斷了周書齊的思緒。
“公子,馬車陷雪窩里了,我去找人幫忙。”
“好,去吧。”
萬籟俱靜,只剩瑟瑟的風聲,周書齊撩開簾子,朝外面看去。
只見馬兒突然暴躁起來,他心中隱隱有些擔心,便準備下馬等待。
可剛踩上矮梯,連接處突然松動,他硬生生摔了下來。
“啊!”
腳踝一陣刺痛,他本能的捂住,痛呼出聲。
馬兒本就暴躁,被周書齊尖叫聲一刺激,更暴躁了,蹄子亂踩,場面極其嚇人。
周書齊艱難起身,還未動作,就被馬蹄踢倒,馬蹄大力踩上膝蓋。
清脆的聲音響起,隨之是周書齊的痛苦尖叫。
“啊...啊...”
“我的腿,我的腿斷了...”
馬兒依舊在亂踩,眼見馬兒就要踩到他的腦袋,周書齊忍著劇痛,爬到一旁的空曠地帶。
寒風裹著雪花襲來,毛裘大衣在馬車上,他凍得瑟瑟發抖卻無法移動。
腦子越來越昏沉,他不會要死在這里吧?
就在他絕望之際,小廝的聲音傳來,“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救命呀,誰來救救我家公子。”
小廝叫來求助的人瞬間圍成了一圈。
幫忙解救馬車還行,這救人,那可是要花銀子的。
他們都搖著頭退縮。
突然,不知誰說了一聲。
“離這里一里外有個酒樓,要不先拉那里看看有沒有大夫?”
“那里可是紅柳巷煙花之地!”
“煙花之地怎么了,命要緊,他都昏迷了,再不救治死了怎么辦。”
小廝正六神無主,聽了這些,立馬讓眾人幫忙將公子抬到馬車上,在眾人的指引下朝煙花之地去。
安頓好周書齊,小廝擔心被責罰,偷偷跑了。
周書齊悠悠轉醒,已是三日之后,入目便是女子單薄的寢衣,白皙的肌膚。
“公子,你醒了?”
女子身穿紅色衣裙,透明薄紗根本遮擋不了什么。
此時,她正摟著周書齊。
視覺沖突太強烈,周書齊艱難的吞咽口水,“姑娘,我這是怎么了?”
“公子,你摔斷腿,又昏迷了,這幾日一直是我在照顧你。”
周書齊詫異的望著自己的腿,竟然斷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他掙扎著要坐起身,卻被一旁的女子按住了。
“公子,你腿上有傷,大夫說不易走動,不然影響恢復的。”
這話給了周書齊希望,“我的腿還能恢復如初?”
女子淺笑,模棱兩可,“公子好好歇息,大夫說不能亂動。”
大夫,哪來的大夫,做夢吧。
“好好,我不亂動。”周書齊頓時老實許多。
歇息了片刻,周書齊已然接受事實。
現在最主要的是上任之事。
“多謝姑娘,不知今日是?”
“公子,今日是十一月初一。”
“!!!”
“公子,你要爬去哪?你腿腳不便,奴家陪你可好。”
——
十日后
永州知府溫家姑娘被退婚的消息在永州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溫家長女溫書嫋得到消息,立馬攜夫婿往娘家趕。
海棠院內
歲月靜好。
雪花鋪滿地,梅花壓枝頭,別有一番風味。
屋內燒著炭火,靠窗的軟榻上,溫書筱軟綿綿的靠在上面,手里捧著一本書籍。
她指尖停留的位置,赫然寫著“美人計”三個大字。
淡青色的衣裙很單薄,層層疊疊堆積在榻邊,唯美飄逸。
紅色的毛裘松松搭在肩上,她仿佛不知道冷一般。
冬雪腳步匆匆進來,一呼一吸間滿是霧氣。
溫書筱抬眸,拿起矮桌上的暖爐,隨意塞到冬雪懷中。
冬雪愣了一瞬,心里涌起陣陣暖流。
小姐是頂頂好的小姐。
她小聲道,“謝謝小姐。”
溫書筱擺擺手,示意她說正事,視線卻又回到書籍上。
“小姐,宏縣那邊之前支出去的銀錢基本已經收回,共計五萬三千兩白銀。”
“那些人很生氣,周公子在宏縣的仕途,估計會很艱難。”
溫書筱笑了笑,心情難得好了些許。
果然,給別人添堵她最開心。
“繼續。”
“是,小姐。”
“京城舅老爺那邊給準備了十萬兩白銀,因為不好攜帶,他們換成了銀票,歸程的馬車已到永州邊界。”
說到這,冬雪停頓了一瞬,擔憂的問道,“小姐,退婚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到京城了,舅老爺發現被騙了怎么辦?”
溫書筱頭都沒抬,“我有騙他嗎?不是他心甘情愿給我的嗎?”
“只要他還想靠溫家一天,這個錢,他都要不回去。”
她阿娘是溫家的妾室,她舅舅一家早些年做生意就是沾了溫家的光,后來慢慢越做越大,在京城站穩了腳跟。
但歸根結底,他們林家都是吃她阿娘的人血饅頭發展起來的。
冬雪低頭,繼續匯報,“周家公子前天去宏縣上任的途中,馬車翻了,腿折了,還被人送進了花柳巷……我們安排的人一直在跟著。”
只是腿折了?
真是便宜他了。
算了,交白做到這份上,也算不錯了,值得夸獎。
溫書筱笑的更開心了。
周書齊,真期待你在宏縣大展宏圖。
溫書筱將一塊玉佩遞給冬雪,“這塊玉佩給交白,就說...送他的禮物。”
“是,小姐。”
“繼續。”溫書筱飲了口溫茶,慢悠悠道。
冬雪:“小姐,京城謝清遠夫婦那邊,交白說沒有進展。”
溫書筱皺眉,“沒有進展是什么進展?”
冬雪:“謝清遠不近女色,我們安排了數十名樣貌身材都絕佳的女子,無一人成功,甚至連他的身都近不了,他很警惕。”
“至于他夫人,自從回京后便閉門不出,我們沒有機會下手……”
“而且,我們暗戳戳給謝清遠塞書信,說他夫人和外男有染,他愣是沒一點反應。”
溫書筱蔥白的指尖敲擊木桌,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謝清遠這么信任孫襄蕓嗎?
夫妻恩愛?
怪不得成婚四年未納妾。
“我知道了。”她看著滿臉疲倦的冬雪,示意她回房歇息。
“謝謝小姐,那奴婢先退下了。”
屋內只剩下一人,溫書筱拿著鐵棍撥弄著火紅的炭火。
時不時有火星蹦出,無聲無息的跌落在地上。
周書齊一如既往的好對付,就是謝清遠夫婦,有點難辦。
但,只是難辦而已。
她沒想到,謝清遠竟這么相信孫襄蕓。
尋常男子收到妻子有染的信息,肯定會起猜疑的。
人總有弱點的,身居高位的人也不例外。
她不會放棄的,只是需要從長計議罷了。
此時,她并不知,很快,便會發生一件事,打亂她從長計議的計劃。
“小姐,大小姐回來了,夫人喊你去正院。”
夏荷冒冒失失闖了進來,打斷了溫書筱的思路。
“知道了。”
母親不喜艷麗,她換了件粉白相間的衣裙,鬢間別著簡約的流珠簪。
高門庶女,有些可能只是比丫鬟好一些。
她只是碰到了一個不虐待庶出子女的好主母。
大小姐是溫家的嫡長女—溫書嫋,是父親第一任夫人所生,性子囂張跋扈。
現在的溫家當家主母是繼室,膝下有兩子一女。
溫書筱的母親是良家妾,很早便去世了。
很快,溫書筱便在夏荷的幫助下收拾妥當。
“走吧。”她輕聲道。
冬雪休息,跟著溫書筱的便換成了夏荷。
兩人一前一后朝正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