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些人,終于還是老了啊......”
“年輕,真好啊!”
沐浴在寒風之中的安顯慶感受著暖陽照耀,忽冷忽熱的感覺令安顯慶有些難受,才下心頭卻上眉眼的情愫讓安顯慶的視線朦朧模糊......
恍惚間,安顯慶仿佛再一次看見了那個尸山血海,鐵馬冰河的戰場,兵士喊殺聲,戰馬嘶鳴聲一齊入耳,令安顯慶心血激蕩不已。
......
另一邊,李星染帶著云州兵行進在云州街道上,引來路邊百姓的竊竊私語。
“當兵的孩子這是又有什么訓練了么?”
“看樣子應該是的......”
“這些孩子也真是辛苦了!”
“誰說不是呢......”
李星染帶著三十余人穿街過巷,卻并沒有在百姓之中引起太過洶涌的議論。
“將軍!”
就在李星染拐過最后一個街角,隨后便要直行出城的時候,一個云州衙役迎面快走而來。
“將軍,刺史帶著云州官吏在城門處等將軍。”
“啊?”
李星染微微一怔。
此前幻想過這一幕,可卻沒想到王吉昌竟然真的會來為自己送行......
“刺史大人等了多久?”李星染開口問道。
“約莫有一個時辰了......”
“兄弟們,聽見了嗎!”李星染高聲說道:“王大人在寒風中等著為我們送行,已經吹了一個時辰的寒風......”
“是......”
李星染身后眾人紛紛應和,亦是低下了自己的腦袋。
不一會兒功夫李星染便來到城門處,早就迫不及待的王吉昌迎上前來。
“將軍!”
王吉昌握住了李星染的雙手,“將軍辛苦!”
“大人......”
望著一臉真情實意的王吉昌,李星染深受感動。
王吉昌望了望李星染身后的隊伍,只見每個人的臉上都迸發出一絲昂揚向上的朝氣,作為執掌云州多年的老刺史,王吉昌深深知道這種精神風貌是之前所完全沒有的。
“大家,辛苦!”
王吉昌說道。
“我們一定拼盡全力,一雪前恥!”李星染高聲一喝。
“拼盡全力,一雪前恥!”
“拼盡全力,一雪前恥!”
“拼盡全力,一雪前恥!”
云州兵高聲應和著,戰意已然激昂蕩漾。
“將軍慢行......”
“大人放心,我去去就回!”
李星染嘴角上揚著,神情中散發出無窮的自信。
“李兄神威!”
王粲亦是走上前來笑著拱手。
“等我回來!”
李星染笑著拍拍王粲的胳膊。
兩方人馬在城門處溫情了片刻,這令一眾粗糙的大兵自感害羞,終于熬到短暫的告別結束,大家簇擁著李星染朝前走去,不一會兒功夫便化成一團黑點,點綴在視線所及的雪原之上。
王吉昌一行人站定在城門處久久不肯回身,或者說是王吉昌久久不肯回身。
“京師派來的這個少年將軍,英武氣派,儒雅隨和,兩眼如炬,貴不可言啊......”
王吉昌輕聲呢喃著。
“父親......”王粲湊上前來,“您說什么......”
“沒什么,我們走吧。”
說罷王吉昌背手彎腰,朝著城內折返回去。
王粲眺首遠望漸漸去遠的李星染一眾,又回頭望望王吉昌一行。
“李兄,加油啊!”
王粲暗自想道。
......
從云州城出發一路向南,氣候便開始微微溫潤可人,寒涼亦是細微減弱......
可這微小的變化雖然聊勝于無,但也確實是難以令人察覺。
從云州往南約莫三十里處,有一處百姓聚居起來的小鎮,名曰云山鎮,鎮子北邊有一條此時已被冰封的河流,名曰云川河。
在云山鎮中向西邊眺望,視野盡頭有一座高大雄偉,似乎連天都要頂穿了的雪山,其上積雪終年不化,遠而望之,猶如天界仙境一般,故得名為天山。
而在鎮子里向東邊眺望,近處也有一座山脈,雖然規模比不上西邊的天山,可卻也是蒼蒼茫茫,積雪皚皚,于是便被人們稱為云山。
在西邊天山與東邊云山之間這一片狹長的平原地帶,沿著從天山之上流淌而來的云川河,百姓們在這里聚集生活,營建房舍,終于形成了這個規模不小的鎮子——云山鎮。
作為冰雪世界中的一部,云山鎮的樣子與云州城中基本相似,只是沒有城墻以做庇佑。
炊煙裊裊,云山鎮頗有人間氣息。
時間來到下午時分,此時的太陽已經垂到了天山一側,散發了一整天光和熱的太陽啊,此時像一個垂垂老者,扒拉著雄偉的天山一角,這才勉強站住陣腳,但很顯然,隨著日頭衰微,寒冷的長夜即將到來。
而在太陽將落未落的此時,云山鎮的北邊,李星染一行人終于出現。
呼哧呼哧——
一路南下,艱難跋涉在厚厚的積雪之中,這讓李星染一行人不由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但到了此時,望著出現在視線之中的云山鎮,眾人的心情不由得重新激蕩起來。
李星染瞇著眼睛遠望小鎮,心中更是感慨萬千。
“陳武......”李星染沉吟著開口。
“公子。”
“還記得這小鎮嗎?”
“當然記得!”陳武說道:“兩年前我與公子便留宿過這里......”
哈哈哈——
李星染笑著說道:“記性不錯!”
但緊接著李星染陷入一陣長久的沉默。
......
李星染突然想起兩年前自己奉令北上云州的時候,這云山鎮便是必經之路,當時自己還在云山鎮驛站之中借宿一晚。
可第二次來到這小鎮竟然便是兩年之后的今日,不過區區三十里路,竟然阻隔了一個年盛力強的少年人長達兩年之久。
雖然云州城中一切保障也算是應有盡有,李星染并沒有來這云山鎮的必要,可短短三十里路耽擱兩年之久也確實令人唏噓感慨。
若是身處李星染從小長成的京畿地帶,騎著駿馬疾馳在官道上,三十里路不過是咫尺之遙......
且先不說李星染愿不愿意南下的主觀因素,也不講李星染身處云州大營每日煩雜的事務,單單就是這積冰臥雪的短短三十里路,走起來可比南邊官道三百里路都要困難!
天高路遠,氣候險惡,這確實是擺在北境三州面前的大問題!
“走吧,眾位!”李星染擺擺手,“就差最后一點兒路了!”
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
隨著陣陣雜亂的踩雪聲再一次響起,李星染帶著眾人朝著云山鎮而去。
......
又半個時辰之后,日頭已經完全落下,深藍色的夜幕籠罩下來,就連白雪的痕跡也暗沉沉一片。
李星染一行人這時候才剛剛踏過結冰的河面,來到了云山鎮的最北邊。
早在李星染一行人朝著鎮子走來的時候,鎮子里的驛卒便注意到他們,此時已經等候在鎮子北邊。
“將軍可是來自云州?”
望著李星染他們渡河而來,驛卒迎上前去。
“正是!”何軍上前說道:“這是我們云州校尉,李將軍!”
“將軍!”
驛卒趕忙拱手。
“不必多禮了,大家走了一天了,帶我們去住處吧......”李星染輕輕擺手。
“是!”
“將軍請隨我來!”
三名驛卒走在前面,兩人舉火,一人帶著李星染一行人朝著鎮子深處走去。
“寧州與錦州來人了嗎?”
“還沒有,聽說他們明日到。”
“噢......”
李星染沉吟著說道:“你們辛苦了!”
“將軍過獎,請!”
驛卒帶著李星染與云州兵深入小鎮,兜兜繞繞,終于在一處大院前停下腳步。
“將軍,這便是云州將士下榻的地方了......”驛卒說道。
“嗯。”李星染點頭。
何軍大步上前,推開院門。
吱呀——
陳武推開院門,帶著幾個云州兵走了進去。
“接到將軍要來的消息,我們已經提前將院落打掃一番,升起火盆,一應飯食都已準備妥當......”驛卒拱手說道。
“好!”
哈哈哈——
李星染大笑著。
“大家進去先歇息吧!”
李星染大手一揮。
“是......”
一應云州兵魚躍進了院子。
李星染抬眼四望,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笑盈盈的望著周遭一切。
“將軍,住處可還滿意?”
驛卒滿臉堆笑著靠上前來。
“滿意,滿意......”
哈哈哈——
李星染大笑出聲。
興奮的李星染準備動身朝著院中走去。
“將軍......”
眼看著李星染腳步輕動,驛卒心中一時著急。
“嗯?”
李星染回身,望著笑瞇瞇的驛卒神情不解。
“將軍,小心腳下臺階!”
望著李星染疑惑的眼神,驛卒只能開口說道。
哈哈——
李星染笑著擺擺手,隨后轉身便要再一次走進院落。
“哎,將軍!”
就在此時,驛卒再次開口。
“怎么了?”李星染被叫的心中煩躁,“吞吐嘔吐的,有話便講!”
李星染輕聲咆哮讓驛卒微微打了個寒顫,“沒,沒什么,將軍慢行......”
“哼!”
李星染冷哼一聲,拂袍大踏步走進院子。
噔噔噔——
陳武跟上。
吱呀——
進了院子的陳武轉過身來,惡狠狠的掃視了一番驛卒,隨后關上了木門。
嘶——
陳武冒著寒氣的雙眼比這凜冽的鬼天氣還令人心中發涼,三名驛卒呆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