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朝……暈。」
他一字一頓地念出我的名字,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開。
我猛地回頭,死死地盯著他。他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婚書上寫的明明是「陳招娣」。許朝暈這個名字,只有我自己和師父知道。
他看著我震驚的表情,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極淡的、嘲諷的弧度。那眼神仿佛在說:你跑不掉了。
我瞬間明白過來。他認出了師父的香囊,他在賭,賭我會因為這個秘密而不敢扔下他。
這個混蛋!他在算計我!
奴隸販子見我們倆「眉來眼去」,更是賣力地推銷:「姑娘,你看他都認得你!這就是緣分啊!再說了,今天賣不掉,晚上就得拖去后山砍了喂狗,多可惜啊!」
我看著地上那個奄奄一息卻眼神銳利的男人,又摸了摸口袋里那沉甸甸的二十兩銀子,心在滴血。
救他,我就會變成一個窮光蛋。
不救他,他知道我的秘密,萬一他今天命大沒死,以后傳出去,我「陳招娣」的身份暴露,那些陳年舊賬找上門來,我更是死路一條。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臉上已經(jīng)換上了一副肉痛到扭曲的表情。
「十五兩!」我咬牙切齒地砍價。
「哎喲姑娘,這可不行,我們這都是明碼標價……」
「十五兩,外加我手上這把匕首。」我抽出靴子里的短匕,寒光一閃,「再多一個子兒,我扭頭就走。他死不死,關我屁事。」
奴隸販子看著我眼里不加掩飾的兇光,又掂量了一下那把匕首的價值,終于松了口:「成交!」
我把一袋銀子扔過去,像是扔掉了一塊心頭肉。
辦好奴籍文書,我領著這個新出爐的「奴隸」,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個鬼地方。
他跟在我身后,步履蹣跚,鐵鏈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
我一言不發(fā),心里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倪越,你最好值這十五兩銀子。
回青州的路,比來時要慢得多。
我雇不起馬車了,只能跟著一支小商隊步行。而我身后,還拖著一個半死不活的倪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