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他買了身干凈的粗布衣服,又在路邊的小溪里把他從頭到腳刷洗了一遍。洗干凈后,我才發現,這家伙皮相是真不錯。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只是臉色蒼白得像鬼,嘴唇也毫無血色。
可長得再好看有什么用?不能當飯吃。
商隊的領隊還是那個張鏢頭,他看我的眼神更鄙夷了。
「許朝暈,你可真行啊。去滄州一趟,錢沒撈著,倒帶回來一個小白臉。怎么,這是你新傍上的相好?」
我懶得跟他廢話,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他卻不依不饒,故意在分配干糧和水的時候克扣我們倆的份。
「哎,你們倆,就這點兒了。一個吃白食的,一個買男人的,還想跟我們一樣?」
同行的幾個鏢師都哄笑起來。
倪越站在我身后,低著頭,一言不發,仿佛沒聽見這些羞辱。
我心里憋著火,但我知道現在不能發作。在這荒郊野外,跟他們起了沖突,吃虧的是我們。
我接過那點少得可憐的干糧,轉身就走。
晚上宿營的時候,我把大部分餅子都給了倪越。
「吃。」我命令道。
他看了我一眼,默默地接過去,小口小口地吃著,動作斯文得不像個剛從奴隸營里出來的人。
「你不怕我死在路上?」他忽然開口,聲音依舊沙啞。
「怕,」我沒好氣地說,「你死了,我那十五兩銀子不就打水漂了?你得給我當牛做馬一輩子,才能還清這筆債。」
他沒再說話,只是吃東西的速度快了些。
后半夜,我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驚醒。我猛地睜開眼,借著月光,看到張鏢頭正鬼鬼祟祟地朝我們的行李摸過來。
他想偷東西。
我心頭火起,但沒有聲張。我悄悄摸出藏在枕頭下的幾根淬了麻沸散的銀針,屏住了呼吸。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我的包袱時,我手腕一抖,三根銀針悄無聲息地射了出去,精準地釘在他手腕的麻筋上。
張鏢頭悶哼一聲,整條手臂瞬間酸麻無力,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我這邊,見我一動不動,以為是自己抽了筋,只好悻悻地退了回去。
我收回目光,閉上眼睛,卻發現身邊的倪越不知什么時候也醒了,正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睛看著我。
那眼神里,沒有驚訝,只有一絲了然和探究。
我心里一凜。這家伙,比我想象的要敏銳。
一路無話,終于回到了青州,回到了槐花巷我的那個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