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府里的中饋是她在掌管,您雖說是府里的嫡長女,可沈太太早就病逝了……您還是得在她手里討飯吃不是?得罪了她,宋姨娘是大人不記小人過,若是老爺知道您這么刁鉆蠻橫,抓住小錯不放手,失了嫡女的氣度,豈不是對您的名聲也不好嗎……”
寧穗抬起眼眸,似笑非笑地朝她看過去。
眼前的畫面轉變為花園的一角。
宋姨娘跟蘭兒一起走著,臉色陰沉難看。
“寧穗昏迷醒來這是怎么了?跟吃了炮仗似的,一言不合就要去向老爺告狀!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她面前說什么了?”
蘭兒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就算有人說,大娘子往常也不會相信那些挑撥她跟姨娘關系的人的。”
“也是……寧穗以往最信任依靠我了。”
宋姨娘眼中劃過一抹暗芒,低聲問道:“是不是那補藥被她發覺了異常?”
蘭兒還是搖頭:“不會的,每日大娘子的湯藥,只有奴婢一人經手負責此事。”
不會有第二個人碰,自然不會被發覺異樣。
宋姨娘這才點點頭:“往后也要更加謹慎,湯藥中的天仙子這段時間多放一點,讓她感覺沒精神,整日昏睡就更好了!”
蘭兒屈膝應下:“奴婢知道了!”
畫面隨即消散開來。
寧穗看著眼前滔滔不絕地說著宋姨娘種種好處的蘭兒,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她前世還真是瞎了眼,沒有看出身邊已經被虎狼環繞了!
一直負責給她熬藥的蘭兒,原來是宋姨娘塞到她身邊的臥底。
好在她的湯藥中下毒。
寧穗想起自己已經吃了多年的補藥了。
可身子卻不見康健起來,還是有些病歪歪的,沒什么力氣。
如今看來,就是這補藥中天仙子的功效了。
真是狠毒呢。
見寧穗只是盯著她看,卻不喝藥,蘭兒不由得緊張起來,感覺背后發涼。
“怎么了娘子?藥趁熱喝才好!”
“苦。”
寧穗放下一口未動的補藥,輕輕皺眉:“我慢慢喝,你去拿些話梅來給我壓一壓苦味。”
蘭兒不肯走:“這補藥是宋姨娘特意吩咐大夫給娘子調配的,藥材昂貴,奴婢看著您喝完再去拿吧……”
“你今日怎么這么多話?”既然知道她并不忠心,寧穗說話也有了幾分不客氣,“一口一個宋姨娘,我知道姨娘待我好,可你難道連自己的主子是誰都不記得了?”
蘭兒被她這話驚出了一身冷汗,勉強笑道:“大娘子說什么呢?奴婢自然記得自己是娘子的丫鬟!”
寧穗就道:“那就去拿,難道還要我請你不成?”
蘭兒怕自己再三推拒會讓她起疑心,只好轉身去拿話梅。
她一背過身去,寧穗就端起湯藥,一碗都倒進了一旁的花瓶中。
等蘭兒再回來時,就見碗里只剩下了一點藥汁,寧穗正拿帕子擦拭唇角的藥漬。
她這才稍稍安心,上前把話梅遞給了寧穗。
寧穗咬著酸甜的話梅,仿佛不經意間跟她提起來:“蘭兒,我記得你家中只有一個哥哥了,對吧?”
蘭兒雖然不知她為何突然提起,但還是老實點了點頭:“是。”
寧穗接著道:“聽說他爛賭成性,快四十歲了還沒討到媳婦,欠了一屁股賭債,想必你也很辛苦吧?”
寧穗到底看在前世的情分上,給她留了一條活路。
她知道蘭兒為什么會被宋姨娘收買,不過是因為一個錢字。
蘭兒聽見,卻是慌亂起來:“沒有……奴婢跟他很久都不聯系了……”
“真的?”
“真的。”
寧穗心中有些失望:“你若是被他所連累,有需要銀子替他還賭債的地方,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的。”
只要蘭兒開口,難道她不會看在二人多年的主仆情分上,給她一筆銀子幫她還?
蘭兒卻偏要選擇幫宋姨娘做給自己下毒這種缺德的爛事來賺錢!
她這話落下,蘭兒咬住了唇瓣,久久不語。
寧穗耐心地等著她。
只要蘭兒回頭是岸,她不會對她毫不留情。
但蘭兒沉默良久,還是堅決地搖了搖頭。
“奴婢沒有需要幫他還賭債,娘子多心了!”
寧穗失望透頂。
蘭兒這話是在撒謊。
她前世嫁進辰王府后,還撞見過好幾回蘭兒跟哥哥見面。
她那個哥哥,長得五大三粗,一臉惡相,逼著蘭兒拿錢出來。
甚至有兩回欠的銀子比較多,見蘭兒遲疑,他上手就打了她兩拳。
寧穗當時挺身而出,幫蘭兒趕走了對方,問她要不要阻攔那個男人從此不能再靠近辰王府。
但蘭兒卻是沉默著道:“……還是算了吧。他畢竟是我的哥哥,只是要點銀子,一家人我能幫就幫吧。”
很明顯,蘭兒根本無法狠下心跟她那個爛賭鬼哥哥斷絕關系。
如今說這話,很明顯是在搪塞自己。
寧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自作孽,不可活!
既然蘭兒豁出去要跟著宋姨娘一條路走到黑,那她自然也不會手軟。
“那就好。”寧穗接著往外喚了一聲,“柳兒!”
一身青裙的柳兒很快走了進來,恭敬問道:“娘子有什么吩咐?”
“馬上就要放月假了,”寧穗緩聲道,“只怕熬藥的事,蘭兒一人忙不過來,你往后跟她一起負責熬藥吧!”
“是……”
“大娘子!”
蘭兒卻是瞪直了雙眼,忍不住道:“這……可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
“沒有,原因我不是說了嗎?你們要開始放月假了。”寧穗反問她,“難道說你不想回家探親?那也好,我就去向宋姨娘申請,免了你的月假。”
寧府的丫鬟每月有兩日的探親假,是輪著來的。
她篤定,像蘭兒這樣連爛賭鬼哥哥都無法舍棄的糊涂人,哪里舍得不回家探望呢?
蘭兒咬唇:“不……奴婢要回去。”
果然。
寧穗就道:“既然如此,那往后熬藥的事情就由你們二人負責了。”
柳兒看了臉色有異樣的蘭兒一眼,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熬藥又不是什么好活計,要燒火添柴,時常弄得臉上手上都臟兮兮的。
蘭兒竟然還這么不愿意別人來一起做。
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