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花廳內頓時安靜下來。
宋姨娘緊張地看向她。
寧蘿也一臉威脅地悄悄瞪著她,像是在威脅她別亂說話。
寧穗聞言,下意識掃了宋姨娘一眼,遲疑著開口:“倒不是染上了風寒,是二妹妹……”
宋姨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簡直想用眼神把寧穗給殺了。
“是孫女一向身子不好,跟二妹妹在荷花池邊放風箏吹了風,感覺有些頭疼,這才臥床歇息了幾日?!?/p>
宋姨娘母女都悄無聲息地松了一口氣。
寧穗看在眼中只覺好笑,接著道:“有宋姨娘特意吩咐,從小給孫女安排的每日補藥,孫女已經大好了。”
“說起來,還要多謝宋姨娘,那補藥我吃了十來年,”寧穗真情實感地朝她道謝,“真是很好的藥方子,給我補身益氣?!?/p>
宋姨娘對上她的目光,不知為何心中一顫。
就好像……她已經察覺出來那湯藥有異樣似的。
但宋姨娘轉念一想,聽蘭兒說每日送去的湯藥寧穗都喝完了。
若是真察覺異常,怎么可能還接著喝呢?生怕自己不死嗎?
她稍稍安心,彎唇一笑道:“大娘子吃著好,妾身也就放心了,對得起早逝的沈家姐姐!”
寧老夫人聽了,倒是忍不住問起宋姨娘:“你給穗娘吃的是什么藥方子?這樣好用。我年紀大了吹風也有些頭疼,不如讓人抄一份給我?”
宋姨娘正要接話,寧穗卻是彎唇搶先道:“哪用得著這樣麻煩,孫女讓丫鬟把熬好的藥渣給您送來一份,您讓人照著抓就是了!”
“這樣也好——”
“不成!”
宋姨娘心頭一慌,連忙打斷了寧老夫人的話。
只是她急著打斷,卻一時沒注意到自己的嗓音尖利,十分刺耳。
引得花廳眾人都忍不住驚訝奇怪地朝她看了過來。
“怎么了?宋姨娘。”寧老夫人作為寧府地位最高的人,已經許多年沒人敢打斷她說話了。
她心中自然有幾分不快,連帶著對寧蘿的喜愛也淡了幾分。
宋姨娘這才意識到自己過度反應了,忍不住咬了咬唇。
可不能讓寧穗把她熬藥剩下的藥渣給老夫人,藥鋪一眼就能看出異樣來!
“妾身那里還有藥方子,”宋姨娘保持鎮定地解釋,“直接讓人送一份給老夫人,您讓人照著抓就是,更方便些!”
寧老夫人心頭淡淡的疑慮這才消解掉,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也行?!?/p>
寧穗見被宋姨娘化解掉這一局,倒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也沒指望靠這個就能扳倒宋姨娘。
宋姨娘畢竟在寧府經營多年,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擊潰的。
她今日只是想在老夫人心里留下一點關于這副藥方的疑云。
寧蘿卻是盯著寧穗,心中十分不悅。
她這個嫡出的大姐姐,一向是心無城府,蠢得冒煙。
她昨日聽姨娘說被寧穗要走了十六兩冬蟲夏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竟然是真的,寧穗竟敢向姨娘要起好處來了,她知道那值多少銀子嗎?
那可是五萬兩!
就被她兩句話拿走了!
寧蘿忍不住想挑她的刺,卻見寧穗轉過頭去,發髻邊光芒一閃。
她的眼眸一晃,就落在了寧穗發髻間的金鑲玉珠釵上。
這四支珠釵十分華貴,珍珠飽滿,金玉絢麗奪目。
寧蘿的眼眸一下子就忍不住看直了。
她油然而生出一股妒忌來。
她姨娘雖然管家,從中撈了許多好處。
可寧穗這個小***手里,還是有好些之前那個嫡妻沈氏給的好東西!
她之前從寧隨那里要走了好些,沒想到她還有這么漂亮貴重的首飾!
寧蘿指尖攥緊了袖角,眼眸中流露出妒恨之意來。
這么漂亮的首飾,給寧穗這個病秧子戴豈不是可惜了?
就應該給自己才是!
她也是,明明因為身子不好,不能時常出門赴宴,這么好的東西收著給誰看!也不知給自己這個妹妹來戴!
寧蘿打定了主意問她要,神色陰沉不定。
寧穗一直留意著她的神色,見她果然上鉤,輕輕勾唇。
她就知道,她這個妹妹心眼小又貪婪,眼皮子也淺,見著什么好東西都想要,見不得人好過。
她才露出魚餌,寧蘿就急著上鉤了!
請安散去后,寧穗前腳回到自己的清榮院中,才坐下抿了一口熱茶,后腳寧蘿就跟了過來。
“大姐!”
她抬眼看向闖進屋內的寧蘿,有些無奈地輕嘆一聲:“二妹妹也該學些規矩,怎么就這么大剌剌地闖進來了?傳出去,豈不是讓人覺得你沒規矩?”
寧蘿忍不住皺眉:“我以往都是這么來的,你從前怎么不說?”
寧穗心中冷笑,自然是因為前世的自己是個傻子,包容著你這個“好妹妹”!
“二妹妹從前小,從今日起可不能再這樣了!”寧穗說著,掃了荔兒一眼。
荔兒早就對這個打著“姐妹情深”幌子拿走寧穗不少好東西的二娘子十分不滿了。
見狀她立刻上前,攔在寧蘿身前:“說起來,自從大娘子落水昏迷后,二娘子就再沒登過清榮院的門了。今日一來,卻這么沒規矩!還請二娘子向大娘子行禮問安,再說別的話!”
寧蘿不可置信地瞪向她:“你!大姐怎么不管管你手下這些賤婢,都敢踩到我頭上來了!”
寧蘿自然十分不適應。
她往常在寧穗心中,那可是數一數二的妹妹!
別說挑剔她的規矩了,她不管想要什么東西,哪怕是沈氏的遺物,寧穗也是從沒說過二話的。
但今日,寧穗卻是慢條斯理地端著茶盞,低聲道:“看來二妹不愿向我行禮,那我這個嫡長姐,在你心中也沒什么分量嘛。來人,請二娘子出去!”
她這是激將法。
果然,寧蘿原本聽她這么不留情面還怒不可遏,眼眸一轉落在她發間的珠釵上,頓時咬牙忍下了這口氣。
“……我給你行禮行了吧?!”
說著,她壓抑著心中不耐,敷衍地朝寧穗屈膝行了一禮。
“大姐姐好!”
她膝蓋彎曲一下,很快站起身來,朝寧穗攤開掌心:“大姐姐,你頭上那幾支珠釵挺漂亮的,給我戴幾日玩玩吧?”
寧蘿這話是問句,但語氣卻十分篤定。
寧穗會答應的。
一個面團做的人,怎么會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