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墻角的箱子里翻出一把老式獵槍。這是他父親留下的,已經很多年沒用過了。槍管上落了一層灰,但保養得還算不錯。
“爸爸...”大珠站在門口,怯生生地看著他。
孫明遠回頭,發現六個女兒都站在那里。大珠牽著二珠的手,二珠牽著三珠,三珠抱著四珠,四珠拉著五珠,五珠背著六珠。
“你要去打獵嗎?”大珠小聲問。
孫明遠點點頭:“嗯,爸爸去山里打點野味,換些糧食回來?!?/p>
“可是...山里有狼...”二珠擔憂地說。
“爸爸會小心的?!睂O明遠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女兒們的頭。
六個小蘿卜頭擠在一起,眼中滿是不舍和擔心。孫明遠突然發現,雖然平時對她們疏于關心,但這些小家伙還是很在乎他這個父親的。隨后,孩子們就跑到院子里玩耍去了,只留孫明遠一人繼續尋找工具。
秦雨荷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這一幕,眼淚悄悄滑落。她知道丈夫這些年過得也不容易,但為了這個家,他們都得咬牙堅持下去。
孫明遠蹲在地上,翻找著老舊的箱子?;覊m在陽光下飛舞,他不由得打了個噴嚏。箱子里堆滿了各種雜物,有兒時的課本、發黃的照片,還有一些早已銹跡斑斑的工具。
他的手指觸到了一個冰涼的物件,心跳不由得加快。掀開最后一層破布,一把飽經滄桑的長城造靜靜躺在箱底。
“可算找到你了?!彼p聲自語,手指輕輕撫過槍身上的劃痕。這些傷痕仿佛在訴說著往日的故事,每一道都深深刻進了金屬表面。
院子里傳來孩子們嬉鬧的聲音。三珠蹦蹦跳跳地跑進來,看見父親蹲在地上,好奇地湊近。
“爸爸在找什么呀?”她歪著小腦袋,眨巴著大眼睛。
大珠跟在妹妹身后,拉住了想往前湊的三珠:“別打擾爸爸?!?/p>
“我沒事。”孫明遠回頭沖女兒們笑了笑,卻不著痕跡地用身體擋住了箱子。
四珠這時也跑了進來,小手緊緊抓著秦雨荷的衣擺:“媽媽,爸爸答應把四珠留在家里,四珠想幫爸爸?!?/p>
秦雨荷嘆了口氣,蹲下身子摸了摸女兒的腦袋:“傻丫頭,媽媽去廚房收拾了,你們也別打擾爸爸?!?/p>
等妻女離開,孫明遠仔細檢查起這把長城造。槍管內部略顯磨損,但保養得當,沒有生銹。7.92毫米口徑,彈匣可裝五發子彈,三百米內的殺傷力足以致命。
箱子深處還藏著十二發黃燦燦的子彈,他小心翼翼地將它們裝進貼身的布袋。每一發子彈都彌足珍貴,容不得半點差錯。
檢查完槍械,孫明遠開始準備進山的裝備。他找出一條布條,仔細地綁緊褲腿。這是進山的老規矩,不僅能省力,還能防止蛇蟲鉆入。
剛走出院門,迎面撞上了四嬸張翠花。她手里提著個籃子,里面裝著幾個新鮮的玉米。
“哎呦,明遠??!”張翠花瞇著眼打量他,突然看到他背后的槍,臉色驟變,“你這是要干啥去?該不會是要去打獵吧?”
“四嬸,我確實要進山打獵。”孫明遠坦然道。
“你這孩子是不是瘋了?”張翠花急得直跺腳,“你忘了你四叔是怎么廢的嗎?就在上個月,前面趙家堡的趙老四還讓野豬給開膛了!現在山里的野豬兇得很啊!”
孫明遠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轉身回屋取了把割刀。刀身鋒利,是他昨晚特意磨過的。
“四嬸,您放心,我有分寸?!?/p>
張翠花還想再勸,孫明遠已經大步流星地走遠了。她望著他的背影,連連搖頭:“這孩子,這孩子...”
山路崎嶇,孫明遠走得很慢。秋日的山林里,枯葉鋪滿地面。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清脆的響聲,這在東北叫“沙葉聲”。
他小心翼翼地給長城造壓上一發子彈,但沒有開保險。山里什么情況都可能遇到,必須時刻保持警惕。
穿過幾道山脊,遠遠望見趙家堡的房屋輪廓。村子周圍的山坡上,玉米秸稈還豎著,像是一支支守衛的長矛。
他特意繞開村子,繼續向更深處進發。這片山區他很熟悉,小時候沒少跟著父親來打獵,每一條獸徑、每一處水源都了如指掌。
兩個小時過去,除了看見幾只野狼,連個野兔影子都沒碰著。山里的野物都精著呢,沒個獵狗幫忙,想打到獵物全憑運氣。
太陽漸漸西斜,山谷里的陰影越來越長。孫明遠找了塊背風的大鐵柱,靠著休息。他從布袋里掏出干糧,就著涼水吃了幾口。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立刻屏住呼吸,緩緩舉起長城造。
一只野兔從灌木叢中跳出來,警惕地豎著耳朵。孫明遠的手指輕輕扣在扳機上,卻遲遲沒有扣下。
這只野兔太小了,即便打中也沒多少肉。而且,槍聲會驚動方圓幾里的野物,得不償失。
他靜靜等待野兔離開,繼續向山里進發。
山泉從巖縫中滲出,匯聚成一汪清澈的水潭。晨曦的微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水面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孫明遠蹲在灌木叢后,目光警惕地打量四周。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長城造粗糙的槍托,那是爺爺留下的老槍。槍身上斑駁的痕跡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卻依然保養得當。
清晨的山林彌漫著淡淡的霧氣,空氣中夾雜著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孫明遠深吸一口氣,感受著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這種水潭是山中野獸的必經之地,說不定能碰上點好東西。他握緊了手中的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水潭。
“要是來頭母野豬就好了?!睂O明遠暗自嘀咕,“這年頭,豬肉可值錢了?!?/p>
正想著,水潭邊的草叢一陣晃動。孫明遠屏住呼吸,手指搭上扳機。
幾只野兔蹦蹦跳跳地出現在視野中。陽光下,它們的皮毛泛著健康的光澤。其中一只格外肥碩,耳朵豎得老高,警惕地東張西望,看起來差不多四斤重。
“終于讓老子逮著了?!睂O明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發黃的牙齒。
他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舉槍瞄準。汗水順著額頭滑落,他卻不敢抬手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