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霎時間盡數落在了林霽身上。
林霽強自僵硬地站著，卻挪不動半步。
這時，他的***突兀地響了，林霽立即道：“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了。”
說完，他拿起手機，逃也似的走出去。
走到外面，他才接起電話，是醫療機構打來的。
“林先生，醫療機構有兩種死亡方式，這次來電是想確認，你是要用注射死亡還是服藥。”
林霽閉了閉眼，低聲道：“注射。”
服藥，太苦了。
盡管所有的苦他都嘗過了，可他最怕的還是苦。
掛完電話，林霽轉身想走，卻看見宋沐妍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后。
“我送你回去。”
車上，一路寂靜。
到了酒店樓下，林霽要下車，宋沐妍卻拉住他的手腕。
“這里有噴泉，我重新給你拍張照吧。”
林霽想拒絕，可看看宋沐妍，還是沒能說出口。
他走到噴泉邊，宋沐妍拿出手機，準備給他拍照的時候卻說。
“其實，是江翊刻意交代我來給你重拍的。他上次耽誤了你拍照，很是自責。”
林霽渾身僵住：“你想說什么？”
宋沐妍頓了頓，才眼神幽深的開口：“我們的事，他不知道，你不要對他有敵意。”
所以，她送他回酒店其實也是為了江翊。
是因為她怕他記恨、報復江翊。
林霽這一刻有些窒息，他垂下頭，麻木的開口：“我不會的，你放心。”
宋沐妍不置可否，拍完照后送林霽進酒店。
等待電梯時。
宋沐妍又說：“我們之前來瑞士時，也是住在這個酒店，江翊身體不好，這個酒店有專門的醫療部……”
她語氣透著一絲心疼。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電梯來了。”
林霽打斷宋沐妍，不再看她一眼，快步走進電梯。
電梯門很快關上，紅色的數字一層層跳躍。
這一刻，林霽再也強撐不住，腳下一個踉蹌。
溫熱的液體滴在手背上，他低頭一看，果然是血。
回到房間，林霽打開藥瓶，倒出了最后的兩顆藥。
吃下去過了半個小時，才止住了鼻血。
他剛去洗了臉，手機就收到一條通知，是云盤相冊發來的。
“明天就是新一年生日了，看看這兩年都發生了什么吧？”
林霽愣了愣，點開相冊。
映入眼簾的是他兩年前生日的照片。
幽暗的生日蠟燭的燭光中，爸爸也在，媽媽也在，宋沐妍也在……
他在他們中間，笑容燦爛得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林霽怔怔地看著這張照片，看著看著，眼淚一滴滴從眼眶涌出。
這時，門鈴聲響起。
林霽擦了擦眼睛，打開門，卻看見宋沐妍站在門口。
走廊幽暗的燈光落在她的眼尾眉梢，清冷艷麗地同照片上一模一樣。
林霽心頭驟然一顫，他剛想說話，余光卻又看見她身邊的江翊。
他猛地清醒過來，握緊了門把。
“你們怎么過來了？”
江翊舉起手里的小蛋糕，和宋沐妍一起走進房間。
“剛剛才知道你明天生日，還讓你來參加我們婚禮，實在是太抱歉了，所以刻意來送蛋糕，就當提前給你過生日了。”
林霽看著他手中的奶油蛋糕，一時有些反胃。
從化療以來，他最不能吃的就是油膩的東西。
“抱歉，我……”
他剛想拒絕，宋沐妍卻拿過蛋糕，徑直塞進他手里。
“江翊親自買的，你不要浪費。”
林霽愣住，看著宋沐妍強硬的眼神，還是接下了。
嘗了一口，油膩的奶油在口中劃開，林霽攥緊叉子，強行扯出一抹笑。
“很好吃，謝謝。”
“是吧，這是沐妍帶我嘗遍整個城里的蛋糕店，選出的最好吃的一家店呢。”
江翊溫柔地笑著：“別看她這個人很悶，但其實很浪漫啊，婚禮上的蛋糕，要最好吃的，她還包下了整個城里所有的滿天星，連戒指都是她親手設計的，一個醫學生，這些真不知道是誰教的……”
林霽一件件聽著，只覺得口中甜膩的蛋糕越來越苦澀。
蛋糕、滿天星、設計……
都是他親手教給宋沐妍的，沒想到，現在卻親眼見證，她將這些全都給了另一個男人。
林霽看著宋沐妍依舊面無表情的臉，握緊了手指。
他強力克制著，讓聲音聽起來很淡：“可能是，某個朋友教的吧。”
江翊挑眉，還要說什么，宋沐妍卻伸手拉起了江翊。
“蛋糕送了，祝福說完了，我們該走了，明天婚禮不要遲到。”
“婚禮，是幾點？”
林霽多問了一句。
宋沐妍看他一眼：“上午十點。”
林霽愣了愣，他低頭，就看見手機里醫療機構十分鐘前發來的短信。
“您預定的安樂死時間為，明天上午十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