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母親和我玩捉迷藏，讓我躲進衣柜里。
“晞晞，無論發生什么，你都不能出來，知道嗎？”
“如果不聽話，媽媽就不要你了?！?/p>
我蜷縮在柜子里，眼睜睜地看著兩個黑衣男人將母親按在床上。
他們給她插入針管，鮮紅的血液順著管道快速流出。
每當她試圖掙扎，就會被粗暴地按回去。
窗邊站著一個被稱為“陸總”的男人，他冷眼旁觀，目光中充滿了厭惡。
“抽掉你骯臟的血，也洗刷不了你的罪孽?！?/p>
我幾次想沖出去阻止，但母親總是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動。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痛苦地抽搐著，皮膚下的血管清晰可見。
一袋又一袋的血被抽走，直到她的呼吸變得微弱，眼神渙散。
陸總冷笑一聲：“無趣?！?/p>
母親用盡最后的力氣，喃喃道：“晞晞是你的……親生女兒……照顧她……”
陸總輕蔑地俯視她：“你也配生下我的女兒？那種臟東西，也敢騙到我頭上？”
“我馬上讓人殺了她，免得臟了我的眼?！?/p>
說完，他帶著人離開了。
母親艱難地轉過頭，對我吐出最后一個字：“跑……”
隨后，她的生命戛然而止。
傍晚，奶奶把我從衣柜拉出來時，我已經失去了反應，像個木頭人。村里的醫婆說我丟了魂魄，沒救了。
奶奶嫌惡地嘆了口氣，讓人把我和母親的尸體一起扔到了墳山。
“反正活不成了，早點下去投胎吧?！?/p>
臨走前，奶奶蠻力拽走了我脖子上的長命鎖，留下深深的血痕：“死人戴什么金子？正好給我打手鐲?！?/p>
在墳山上，一個穿長靴的男人突然出現，用槍抵著我的額頭。
我呆坐著，不哭不鬧。
他看了看我流血的脖子，皺了皺眉：“服了……”
他草草包扎了我的傷口，然后挖了個坑，把我母親放進了坑里。
月光如冰涼的淚水傾瀉而下，浸透了這片荒蕪的墓地。
男人粗糙的手指攥著鐵鍬，在銀輝中劃出一道道凌亂的弧線。
就在鐵鍬即將揚起第一抔土時，我縱身躍入坑中。
母親的軀體在月光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白色，那些密密麻麻的針孔觸目驚心。
我顫抖著握住她僵硬的手指，躺在她身側，喉間溢出不成調的旋律：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男人的動作突然凝固。
月光在他渾濁的瞳孔里折射出破碎的光斑，他仰頭望著那輪慘白的圓月，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操……這算什么事……”
鐵鍬咣當一聲砸在石頭上。他抹了把臉，月光立刻又在他油亮的掌紋間流淌。
“給那幫資本家賣命就夠晦氣了……現在還要殺小孩……”
他的話語被夜風吹散在月光里，化作一縷縷銀白色的霧氣。
坑底的陰影中，我看見母親的睫毛上凝結著細小的月華，恍若淚珠。
